侦探望着面前的画轻轻的摇摇头,用皮革制的手套搓搓自己满是伤痕的面颊,粗糙的皮肉再次被翻卷出伤口,可血似乎已经尽了。同样干涸的还有这具疲惫的躯体,如同打开多年未使用的的齿轮般,扭动自己的脖颈看向打开的门,移动着如同朽木般吱吱作响的关节,皮质的靴子踩在一堆燃尽的烟蒂之上,发出沙沙的响声。
姚诗看着侦探,侦探也用那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姚诗。
“你最后一刻看到的影子真的是司马新吗。”沙哑的声音带着阴霾,昏暗的房间里,姚诗仿佛看到一头将死的狼。
一头狼,皮缺肉残,奄奄一息,带着不甘的眼神,在愤怒的挣扎。它给予姚诗提示,犹如离群之人对于新的血液交付火种。
查尔斯的装束,却并非他的脸庞,姚诗检索着自己的记忆,却从未见过他。
“回答我的问题,姚诗,不,侦探。”他的声音犹如燃尽的灯炬,尽管他在吼叫,可声音只是更沙哑一些。
“我不知道,我有些不确定。”
许是侦探两个字影响着姚诗,少年开始正视面前的男人,再次深潜,姚诗把记忆拉回到那一刻,司马新的头颅在那个血淋淋的脖颈断口上生长,可下一刻,又成一团血肉,将姚诗的信息紧紧封死。
血肉,姚诗见识过那团血肉,那团血肉也见识过姚诗,血肉在舆梦之中,向着姚诗袭击。
下一刻,姚诗的手被皮质的散发些许皮质臭味的手套抓住姚诗的肩膀——男人到了姚诗身前。
“深潜吗,让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深潜,那群老家伙怎么想的。”男人此刻的声音带着几分平静,也给予姚诗几分平静。
姚诗看着男人,看着这个刻满了皱纹的男人,轻轻低头。
剩下的是无言,他不知道他姓甚名谁,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更甚着他的存在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类,还是某种遗境,姚诗只是在即将被思维之海淹没之时,抓住了那扇打不开的门的把手,吧嗒一响,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男人看出了姚诗的窘境,只单单问了一句,有烟吗,低沉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说罢,还有些狼狈的咳嗽了几声,他的声音很重,近乎接下来几刻都是男人肺部的粗重呲裂声,气息好似经过地狱,发出更加地狱的声音。。
烟草?姚诗有些惊异的打量着面前充斥着疲惫男人。他想要用一支烟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吗,虽然说的有些过火,可男人就是如姚诗所想像般的憔悴,虚弱。
男人没有敌意,还帮姚诗逃脱了某种天灾的精神攻击,以致姚诗真的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寻找香烟。
一根烟真的在口袋里,无皱的,干燥的,堪称完美的烟在姚诗手里,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男人微微颤抖的手掌,姚诗下意识的往后退几步,似乎将香烟递给它没什么关系,可姚诗隐约觉得有些古怪。
现在自己在哪,叶简到底什么情况,自己对他的侧写是否成功,混乱的问题扰乱着姚诗的思维,复杂思考中,姚诗渐渐下沉,将一切放空,只剩下面前的房间和男人伸出的手。
“孩子,把烟给我,我会给你叶简为何成为异化体的答案。”男人用带着哮喘的声音轻轻的说了一句,柔和的眼神望着对面还不太成熟的男孩。。
“要给吗。”姚诗喃喃自语,他在等待某一个人的答案。
“他是知者。”姚时晴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姚诗身后,简单的说了两个字。“全知之人。他是人类也是天灾,也是完美序列,救世序列之一。”
“……什么。”姚诗听着姚时晴说的这么多的头衔有些发蒙。“说重点的。”
“你可以与他交易,第一次可以说是免费,而后的代价会逐渐增大。”姚时晴轻轻的拍了拍姚诗的肩膀,试图缓解他的压力。
“交换信息?”姚诗的声音有些狐疑,侦探的本能让他对于信息两个字格外敏感。
“任何你想知道的信息。”
“我该交换吗。”
“我不知道”姚时晴轻轻摇头。“我所知道知者的传闻为他是莱希墨苏的学者,他为了知识思维深潜到神灵面前,向神明许愿,而后获得了全知全能的序列,他可以给予他想帮助的人知识或是信息,但代价会越来越重,毕竟,知识无价。”
“似乎没什么坏处。”姚诗只简单的说着,可姚时晴下一刻突然出现到姚诗面前,“他被称之为活着天灾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提供的知识代价过于昂贵,让莱希墨苏在大浪潮之前死去了很多求知欲极强的学者,那些用生命换来的信息也没法保存。对于那些学着来说,知识是最昂贵的成瘾药物。”
“似乎是那些人自找的。”狂热的学者姚诗也见过几个,把平静的莱希墨苏搞的一地鸡毛。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是不可控的命运因素,有人说过只要向他问答,命运就会驱使你的人生出现一个,你一定要寻找到的答案,那个答案的代价极其昂贵。”姚时晴的声音没多少声调,可带着及其的蛊惑性,使得姚诗看向那平静的男人,有些狐疑。“即使生命也难以支付。”
姚时晴的话语如同哀乐般回荡在姚诗的耳边,姚诗看着手里的那支香烟,看着面前的男人不语。
“可,有些时候也没那么多选择不是吗。”姚诗思索了几刻,回头望了一眼姚时晴,转过身来凝视着面前的十字路口,逐字逐句的说着,紧接着,为男人递上了香烟。
“答案在你与过去的黄昏之乡里那被天灾诅咒之人的联系上。”男人接住了烟卷,用那枯槁的嘴唇叼着,却并没有点火,干脆的给予了姚诗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并微笑着挥手。
“我等待你为我点燃这支香烟。”
一阵恶寒在那个由衰老,颓废突然变得年轻的男人脸上出现,而也只持续了一瞬间,一切全然消失,毕竟姚诗已经得到了答案。
“联系?”姚诗得到了答案并未离开,反倒是快速思考自己所获得的信息。
在过去的黄昏之乡里被天灾诅咒之人,姚诗很简单的把范围缩小到自己的父母和姚时晴身上。
“是你吗。”姚诗转过身来,看着仍是平时那副侍者装扮的姚时晴。“你算是人吗。”
“猜猜看?”姚时晴并没有理会姚诗有些脱线的问题,轻轻的挑了挑眉。“猜对了有奖励。”
父子,母子,兄弟,这是姚诗能想到的联系,前提是自己和姚时晴算是兄弟这种联系的话,似乎答案在叶繁身上也没什么不可能,可正如姚时晴所问的,猜猜看,这句话的意思是否就不是姚时晴,要在自己的父母身上选一个关系呢。
姚诗回忆着之前自己所窥见的叶简的生平,出现的却只有叶繁与叶简的父亲两人,母亲从未出现,大概是因病而故了,那致使自己不能往下进行侧写的是叶简从未出现的母亲还是叶简那肃穆威严的父亲姚诗难以做出决断。
换一个方向,姚诗思索着那两个有些陌生的人,到底是自己的父亲还是母亲受了天灾的诅咒。
余诗,救世序列—司命,寻得姚时晴,还是空想家姚天临呢,亦或是被天灾剥离的姚时晴。
如今站在分岔路口的姚诗才发现自己对他们所知甚少,唯一的印象只有几抹掠影而已。
“想好答案了吗。”姚时晴在姚诗面前拿出一根香烟晃了晃,那跟香烟与自己给予知者的无异。
看着那根香烟,姚诗突然回想起那个说炼金术造出来的烟没有意义,缺少买烟过程得到的香烟,唾手可得的香烟是空物的男人。他离开了自己,带着母亲来到了黄昏之乡。
研究,研究,他在研究什么,他抱着什么目的,姚诗全然不知,有些吊儿郎当的男人就那样出现在姚诗面前,坦然的大笑,突然而来的悲伤,最终的他,面带一丝歉意的看着姚诗。
姚诗也看着他,想说些话却被干燥的空气堵住,一切难以开口。
“姚天临。”
沉默了许久的姚诗,沉重的说出了自己的父亲的名字,他不相信,来自逃亡学派,拥有空想家序列的他到了黄昏之乡只是因为净除机关的陷害吗,他一定有自己的意义。
“有些讽刺,你是因为相信,叶简也是因为相信,答案是对的姚诗,你可以继续进行侧写了。”姚时晴轻轻拍了拍手,示给姚诗鼓掌,可他的声音如同霹雳般在姚诗耳畔响起。
“叶简也是因为相信?”姚诗思索这句话的含义,却发现面前已空无一物,姚时晴,知者,房间都已不在,自己回到了那扇门前。
本该沉重无比的门把手被轻松扭动,面对着血淋淋的现实,姚诗将悲哀的逻辑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