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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和大爷爷边吃饭边说说后面的计划,明年开春着急办哪些事,剩下些不着急的事可以缓缓。

这个年过得算是富裕的了,村民都挺高兴,做媳妇的拎着东西和丈夫一起回娘家,也能多拿几样东西,可以挺直腰杆回去让娘家人瞧得起。

大嫂没回娘家,秀娘才回去过,过年也不回了,让群哥和淳哥回去送了些年礼,毕竟周家现在和李家做酒水生意,不能转脸就把人给忘了。

今年酒馆生意挺红火,口碑也算做起来了,四爷爷他们也分到了些钱,眼瞅着明后年就是纯利润了,大家都挺高兴。

四爷爷说明年盖房子,和几户人家一起盖,顺便他们几家出钱把族学墙体也重新整修一下。

为的就是等秀娘他们一家子,爷爷坚持要等三年孝期过后才盖房子,是为了传承读书人的礼仪,孝期内不破土动工。

并没有要求其他家也这么做,但大爷爷不让其他人动土,四爷爷等人也是这个意思,村民念着秀娘一家的恩,都愿意等三年,就冲这一点,秀娘认为自己为村里的付出很值得了。

开春了,年也算过完了,淳哥背着书袋背群哥领着去族学上课了。

秀娘给他整理好衣服,“去了要认真听课,回来我检查拷问,不认真学回来要挨板子,知道不?”

“记住了。”

淳哥用力点着小脑袋。

“走吧。”

群哥朝弟弟伸手,拉着他的小手往外走。

“娘,我们上课去了,中午你把饭热热就成。”

“知道了,去忙吧。”

过年吃食多,随便找点吃食自己热热就行。

淳哥也上课了,婆婆开始跟着秀娘学做宫花了,之前就一直在做,只是要带孙子做的不多,如今小孙子也读书了,她闲下来,就开始正经做宫花,赚几个油盐钱。

婆媳两个在屋里猫着忙乎。

秀娘开始准备做新的缂丝画,她花时间画了一幅佛像,为此还和婆婆奶奶一起去了附近的寺庙烧香拜佛,顺便给李平填了个香油钱祈福,也是偷偷为原主祈福。

佛像用半个月时间画好了,她准备织佛像,这个最少也要两年以上。

缂丝稍微大些的图都是以年为单位织的,十分辛苦。

“秀儿,你老弄这辛苦麻烦的东西做啥,现在咱家也不缺钱了,别这么辛苦,群哥不让你干也是怕你将来老了眼睛瞎了。我也不赞同家里花钱都靠你织锦卖钱,这样会把孩子们养成白眼狼的。”

婆婆一边做宫花一边和秀娘聊天。

“娘,我也不累,不干点活我闲着难受,再说这回可不卖钱了,我打算绣好了将来送去京城给我大哥,给恒哥将来铺路,做官哪有那么容易,得功名只是第一步,你有这个资格进官场大门,剩下的事还复杂着呢。”

“哎!我也不懂,可我知道你太辛苦了,悠着点,淳哥还小,离不开娘,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多人欺负你儿子。”

婆婆故意吓唬她,也是让她求生的希望。

“我知道娘疼我,您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累着,这佛像最少也得织一两年。”

“行,我也帮不上忙。”

婆婆叹气,她虽不懂,可知道秀娘为了这个家也付出了全部,她心疼这个儿媳妇,命苦,委屈啊。

“才没有,娘做的宫花越来越漂亮了,等您把这个做好了,我教你能做更漂亮复杂的宫花,比这个卖的钱还多。”

“好,我慢慢学,先把这个做好。”

婆婆笑着点头。

“秀儿,你说恒哥有几分把握,下个月就该进考场了吧。”

“机会还是有的,只是不敢打包票,只要他能考上功名,剩下的事就容易多了。”

秀娘露出坚定睿智的眼神。

“希望这婚小子千万别辜负大家的期望。”

婆婆叹口气。

过了正月十五,年就算过完了进入三月了,爷爷破天荒的从酒坊回来了,在家编筐子,可能也是惦记恒哥的缘故。

连秀娘也不织了,停了下来,虽然李恒远在京城看不到人,但家里人还是很焦灼的。

李二叔隔三差五就跑去码头,请人喝酒吃肉,每次带信回来都是提前说好的熟人给带回来,他心里也惦记着,等不到信就给人家说说话带坛子酒送过去。

大爷爷今天过来找秀娘。

“大爷爷,您咋来了,有事让英子喊我,我就过去了。”

秀娘赶紧起身迎了上去把人扶进门坐下。

“我找你说说话,有点事和你絮叨一回。”

“您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给您张罗齐整。”

秀娘恭敬的端上热茶。

“是这样,我想让你去族学教书,王嬷嬷负责教礼仪,我琢磨了,还缺一位识文断字的女性长辈在族学里约束大家,你能教的跟王嬷嬷教的不是一回事,我心里想了很久,和几个族老商量过,大家都同意。”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坊的成功,酒馆的风生水起,大家逐渐清晰看到了秀娘出类拔萃的能力,得到了全村老少的认可和敬重,对她也越发倚重。

寡妇的身份在李家村,并不能限制她,反而让她得到更多的关爱和信赖,她不可能离开李家村,更不存在背叛李家人的可能,俩儿子是李家种。

“我去教书,那哪行,族学夫子是进士举人,我算哪根葱啊。”

秀娘真的从来没进过族学,哪怕上辈子做掌家人,也没有资格进族学教书,越是名门望族,有些东西越是根深蒂固,既开明又保守,矛盾又尖锐,不是一人之力能改变的。

大爷爷望着她笑了,“怎么不能。”

“我怎么能行?”

这超出了秀娘的认知,一时有些不敢置信,心里有些东西似乎在破土而出。

大爷爷看了眼老兄弟,指着门外说:“咱村的祠田是你用平哥买命钱捐的,酒坊是你熬瞎了眼用缂丝画换来的,族学的笔墨纸砚供应有你一份辛劳,你有这个资格进族学做女夫子。”

老人表情坚定,坚毅,言辞铿锵有力,望着她温和慈爱,传递给她无比的勇敢和无限的力量。

“在李家村,你李周氏可以横着走,你就有资格有这个待遇。”

“秀娘,你大爷爷说得对,把你的学识和教养交给孩子们,让他们出门少受委屈,少走点弯路,你不是想让姑娘们嫁得好过得好么,那得你亲自上阵。”

爷爷也含笑望着秀娘,满眼的慈和于鼓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