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姜唐命人悄悄去左相府打探那柳四公子的情况。
当然,若是正经亲家,登门拜访要见见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可有了姜白茶的言语在先,姜唐就不愿大张旗鼓的登门拜访,万一左相那老狐狸趁机将这本来只是口头约定的婚约宣扬出去,将这婚约坐实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无论如何,无论这柳四公子好与不好,姜唐都万万不会再让他与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任何瓜葛,可现在若是无缘无故就直接解除约定,那岂不是等于和柳相直接结了死仇。
她倒是不怕那老狐狸,就是她们两家一旦斗起来,那朝堂必然不稳,只怕到时候皇帝陛下第一个找她算账。
皇帝陛下待她姜唐不薄啊,可不能这么坑她!
那就只能再等等!
好在因着过年,便是家里有些得脸的小厮使男,也有人上门来走动,这倒方便了相互之间打探消息。
倒也不是说各府治家不严,可以让人随意将消息往外传。
而是有些消息能被外院的下人知道,那就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消息。
毕竟,皇宫里都还有人往外传消息呢,你一个大臣家里铁桶一般,一丝消息不往外漏,这是要做什么?
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在偷偷谋划着什么啊?
消息可以往外传,但传出去的内容里面的文章可就多了去了。
这对掌家之人的能力和下人们的眼力劲要求可是极高的。
当然,治家不严的也不是没有,那连深宅中的公子的名讳小字、亲笔字画等流出去的也不少,更有那偷拿了小姐公子的首饰钗环出去变卖的也不是没有。
前去打探消息的人没两日就来回禀。
“禀告大将军,小人家的二姨夫家的四婶婶的小女儿的表弟在相府四公子房里做使男,据他有次回家说,四公子如今还不会说话行走,也不会哭不会笑。左相私下请了不少大夫诊治,却都束手无策。”
“嗯,本将军知道了,你做的很好,去管家那里领二两银子吧!”
“谢大将军赏赐!”
待人退下后,姜唐在书房里负手而立,沉思良久。
左相四子养在深宅,自家富贵不可能有机会见到他。
如今这四子竟真如富贵说的那般痴傻,那么看来富贵梦里梦到的都是真的。
只是如今就凭着这个消息去解除约定,还是不够。
毕竟也有那大器晚成,发育较晚的孩童,况且自己这是私下打探的消息,不能拿到明面上去说。
看来,解约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唉!”
姜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若是真的,若是真的!
那时她的小富贵该有多痛?
那样的北池国又何去何从?
想来,也不过是沦为其它三国嘴边的一块肥肉罢了!
可这要她怎么甘心!
那是她捧在掌心的女儿!
是她姜家世代守卫的国家!
灭我家族,毁我国家!
如何能忍?怎么能忍?!
子不教,亲之过!
就在姜唐想着冲去相府先将左相打一顿出气的时候。
“娘亲!”
姜白茶一身红衣,手里拿着一支红梅,小炮仗一般就冲到了姜唐面前。
“娘亲,你看,这是秋寒刚刚给我摘的红梅,梅花开了,我们带上祖父去梅园赏花吧?”
姜唐看着眼前红衣大炮似的女儿,只觉得刚刚胸口升起的那股郁气缓缓散去。
长出一口气,伸手接过梅花,从多宝阁上取下一只大肚小口的梅瓶,红色的梅花被黑色的瓶身一衬,瞬间就显得端庄大气了起来。
将梅花放在书桌前,姜唐抱着姜白茶就进了灼华居。
白岚正在东厢房里整理姜白茶的衣物,此刻手里正拿着姜白茶去年穿的金色小斗篷抿着唇笑。
姜白茶看到那个小披风,就想到了被白岚放到梅花树下浇了一身雪的场景,顿时看着那个金元宝套装就目露凶光。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只得心一横,牙一咬,跺了跺小脚,就冲了过去。
跑到白岚面前,伸手抓过小披风。
径直往身上一披,还臭美的转了个圈圈。
“娘亲,爹爹,你们看我美吗?”
姜唐和白岚一下就被逗笑了。
“哈哈哈,小富贵,你快脱下来,这披风你如今穿着短了一截,穿着不好看!”
姜白茶闻言,撒腿就往壹忻苑跑,边跑嘴里边嚷。
“你们说我不好看,那就是说我丑,我要去找祖父评理。”
嚷完,一溜烟的就跑了,圆滚滚的身躯灵活的不像样,活像一个大号的土豆成了精。
沁竹并四秋赶忙追了上去。
姜唐和白岚对视一眼,还等什么,追吧!
刚出房门,姜唐又折返回去,给白岚拿了一件桃粉绣桃花的带毛披风披上,手里还拎着一件新做的滚着毛边的红色小披风。
姜白茶到底是小孩子,就算提前跑了那么久,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到了唐老夫郎屋里,刚刚喝了果茶喘口气准备开口的时候。
姜唐和白岚就迈步进来了。
你以为姜白茶会就此打住?
不,勇敢茶茶,不怕挨打!
姜白茶当着爹娘的面就给祖父告状。
“祖父祖父,爹娘说富贵不好看!”
“谁说的,我们富贵最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边说,还边瞪了一眼刚刚进来的姜唐。
小孩子嘛,就是要多夸奖的,怎么能说不好看呢!
姜白茶满意了,又开始转圈圈。
“祖父祖父,您说富贵穿这个小披风好看吗?”
她不转还好,一转那金色披风和披风下红色的裙子混在一起,嗯,怎么说呢?
唐老夫郎突然就想吃那六月柿炒鸡蛋了。
偏偏姜白茶还不自知,还在那里摇头摆尾。
于是,笑的人从两个变成了三个!
姜白茶见状,气呼呼的坐在了自己的专属小绣墩上,双手环胸,头一扭嘴一撅,就不再说话了。
可也不知是戳中了他们的哪个笑点,那边三人只顾着笑,也没人上来管她。
姜白茶只好保持着这个姿势。
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
笑了就好,笑了就好啊,也不枉她彩衣娱亲一场。
自从除夕那晚摊牌后,家里虽然没人再提起那件事情,可家里的气氛明显不对了起来。
虽说正在年上,可一个个的都是强颜欢笑,下人们察言观色,也都神经紧绷了起来。
搞得初二去她外祖家里时,她外祖家以为姜唐和白岚闹了不愉。
虽然一家三口都极力否认,但问起时又都说不出原因。
白家人就更觉得有事儿!
把姜唐叫到书房谈心不算,还每个人都给她和白岚塞了不少银票首饰,生怕他们受了委屈。
白岚自然是连连拒绝,可越是拒绝,白家人越是要给。
最终还是白母一句长者赐不可辞,白岚这才收下了。
原来塞红包这种事,从古至今都一样啊!
可就是这样的白家,在姜家入狱后四处奔走,因此被男主记恨,将白家女子尽皆斩首,男子悉数充入教坊司,终身不可赎身,死后不得收敛,尸身拉去喂狗。
白家偌大的家业尽数落在了男主手中。
竟让他在宫中盖起了一座九层高楼,白玉为地,黄金为墙,明珠为灯,珍珠为帘,又请了能工巧匠们布下重重机关,谓之曰“铜雀台”!
呵呵,好一座“铜雀台”!
里面关着的不仅有散在全国各地的爪牙们四处搜罗来的貌美平民女子,最后就连一些小官家的都不放过,若是反抗,便是谋反。哪怕定了亲娶了夫郎,只要被看中,一样也逃不过。
这些女子一旦进入“铜雀台”,就再无出去的可能。
只要被男主看中送入“铜雀台”,就会被仔细查验,全身不得着寸缕,连发丝都不放过。每人一个屋子,平日里饭菜都是聋哑奴仆从门上开的小孔送入。
每顿饭都放了药,不吃就会饿死。
至于会武的,呵,废掉筋脉也不是什么难事,内有机关重重,外面重兵把手。
当真是叫天不应,下地无门!
一个男人,竟硬生生的逼得一个女尊王朝的女人们,出门就要涂上厚厚的脂粉,还要以纱遮面。
多可笑,多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