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来做一下今天家庭会议的最后总结。”
诺顿故意咳嗽了几声，高昂地抬高了声音，试图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的身上来，“首先是叶子，以后能少用权柄就尽量不要用；其次是我和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也要想办法从密党的手里拿回来；最后是七宗罪、贤者之石和青铜城……”
诺顿说话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起，剩下的两人都听得极其认真，不大的白纸上已经被他们写上了不少字。
然而林彦始终保持着沉默，因为心底有另外一个声音在窃窃私语，像蛇般滑溜溜地贴在他的耳边呢喃道，“这样可赢不了奥丁。”
林彦比谁都清楚地知晓这一点，诺顿他们实在太贪心了，既不想林彦使用权柄为他们创造出一具崭新的初代种身体，又试图以人类之躯获取超越神明的庞大力量。
可倘若连混血种的身份都不曾具有，他们甚至连驱使“七宗罪”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提向高高在上的奥丁发起挑战。
诺顿停顿了一下，朝着缄默不语的林彦问道，“叶子，你有在听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林彦的身上。
即便是满怀关切的眼神无声地注视过来，林彦也提不起任何的干劲，因为他真的觉得有点累了。
最终他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开口安慰诺顿等人道，“别担心，龙骨十字我会想办法拿回来的。”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又把脑袋聚在一起，压低了声音，在商谈些什么。
孰不住林彦在他们没有注意的角落，颇为疲惫地闭合了一下眼皮，同时在三人不曾知晓的角落彻底下定了决心：他会为诺顿等人留下能够自保的手段，并且再也不会将他们牵扯进混血种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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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楚子航再也没有出于照顾路明非的心态而谦让一只右手，不断发出堪称凶猛的没有停顿的攻击，打得路明非不断地连连后退。
已经尝到过一丝甜头的路明非见好就收，并没有恋招，反而开始转变战略，聚精会神盯着楚子航使出的套拳。
楚子航对于拳法并没有进行特意的学习，他只学会了一些最基本的招式，好在任何的招式都是基于攻防两大类所进行的衍生变迁。
更何况，比起赤手空拳的贴身肉搏，人类的一大优势在于能够熟练地使用工具。
路明非自然深知这一点，因为拳击从物理学的角度出发，是借助身体的力量，使拳头获得更大的加速度与速度，最终施加在对手身上而产生强大的碰撞力。
因此，他几乎是踩着楚子航袭来的空隙，手腕微转，化拳为掌，以柔克刚，借用小臂更大的支撑力去击散对方力量传达的关键节点。
“师兄，还要谢谢你上一次教我握剑。”路明非对着楚子航感谢道。
与此同时，他迅速地弯转小臂，锁住了被带偏后顺势向自己袭来的一击手刀，显然呈现出一副力量比拼的焦灼之势。
“没什么好感谢的，只不过是把在少年宫学到的一点东西教给了你。”楚子航淡淡地回复道，“我父亲教给我的战斗方式，可能不太适合你。”
他们的谈话气氛算得上友善和谐，然而若把视线再往下移动一些，便能惊骇地发现二人不断交锋的腿鞭。
楚子航一个抬脚便狠狠地袭向路明非的下盘，试图一击使之失去重心，好让自己的手臂能从他的纠缠中挣脱出来。
但路明非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先行一步抬起了左脚，快准地踢向了他的小腿肚。他好奇地追问道，“叔叔都说了什么？”
“他说……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以势赢者势颓，则以力胜者力尽则亡。”
提到自己思维跳跃的父亲，饶是楚子航脸上也浮现出几分无奈。
可惜他拳脚上的力量始终没有放松一分一秒，路明非不太自在地撇了撇嘴。
“我没有继承他的言灵，所以在速度上一直都没有达到他的要求，只有林漓接受了他后续的教导。”
楚子航慢慢地解释着，手上却是丝毫礼让也未曾具有。
他的右拳微微握紧，陡然之间直逼路明非的正脸，力量与速度并具，只见路明非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是楚子航身上柔道服的颜色。
“难怪老林这么变态。”
路明非暗自咋舌，忽然他向后弯下了脊梁，是一个连及格分都没有的“铁板桥”，万分冷静地注视着楚子航的重拳从自己的鼻梁上呼啸而过。
与此同时，与楚子航纠缠在一起的右手手臂，如被拉紧的长绳般瞬间绷紧，赫然即将发出恍若骨裂的声响。
“老林这个人什么都好，长得怎么样我就不提了，菜还做的这么好吃，就是可惜长了张嘴。”
瞬间起身的路明非毫不客气地吐槽起了林漓，完全没有在背后说人坏话的羞愧感。
因为他正忙着对目前身为对手的楚子航拳打脚踢，没有心思去关注根本就没有到场的林漓的心思，更不要提楚子航也不是个会煽风点火，到处打小报告的人。
“师兄你说，要不为了全世界不曾相识的姑娘们，我狠狠心把他毒哑得了。”
路明非倒是健谈得很，丝毫不畏惧楚子航的攻击打飞自己的牙齿。他已经故技重施再一次缠住了楚子航的右腿，场面呈现短暂的僵局之势，正好方便他们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样太过分了。”
楚子航没有继续施加力量，以同样旗鼓相当的力道，岌岌可危地保持目前的平衡。
纵使心头回忆起了林漓过去种种的胡言乱语以及无中生有的乱点鸳鸯谱，楚子航仍旧于心不忍，他思索了片刻，勉为其难地劝解道，“让他一天只说十句话吧。”
“师兄你怎么比我还狠，那老林会发疯的……”
路明非一脸同情地缩了一下脑袋，放弃了与楚子航的力量比拼，率先打破了这个僵局，身体柔软地扭动，手臂跟小腿像蛇一样滑了出来。
楚子航在心底暗道不好，在巨大的惯性之下，他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向前倾斜了几分。
然而他也没让路明非成功地脱身，正面迎着路明非的身体迅猛地飞袭了过去，路明非有了一瞬间的出神，本就来不得及拍出的手掌越发无法追赶上他的速度，无奈之下勉强依靠着强行改变的重心，试图向右方转出。
路明非试图用一个狼狈的侧滚躲闪楚子航的擒拿，可惜楚子航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一个虎扑之下，雷电般强行握住了他的腘窝。
他半个身体匍匐着，同时用自己的手肘用力地压实了路明非的两个脚踝，就连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不明显的笑意，“还要继续吗？”
“放弃！我放弃！”
正面在下的路明非趴在地上不断地用自己的手拍打着柔软的地面，即便有皮肉作为缓冲，他仍然觉得自己的膝盖快要碎了。
他转过一张汗淋淋的脸，冲着楚子航满是讨好地嚷嚷道，“师兄，我们待会一起去食堂吃饭吧。听说今天二楼小厨房有文丝豆腐和蟹粉狮子头，我等这两道菜已经等了一个星期了。”
“可以。”
听到路明非认输，楚子航便不再和他对招，马上松开了手，神色无常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仿佛他们的对决不过是一场天上飘忽的白云，现在又一次回归了最为普通的日常。
路明非半坐在地上，止不住倒吸着冷气，撩起自己的裤腿，看到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的淤青，他才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他下午还打算去找林漓炫耀一下自己能和楚子航打得有来有往的精彩战绩，再顺便狠狠地嘲笑一下他由于工作而忙得手忙脚乱的狼狈模样。
楚子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彩色的发票复件，默默地递到了路明非的眼皮底下，“那我把账单先给你，你下个星期抽空把沙袋的维修费付了。“
“为什么这么贵！”不小心瞥见上面的金额，路明非颤抖着嘴唇，痛心疾首地质问道，“不是就一个沙袋吗？竟然差不多要卖我6000块人民币，后勤部的人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UFc土豪版，终极格斗冠军赛官方授权的品牌。”
楚子航并没有因为路明非糟糕的财务状况而产生任何内心波动，他继续保持着自己刚才的动作，用目光示意路明非可以用自己的眼睛再确定一次付款金额。
“你要是没钱，可以先用学生证垫付，等这个学期的奖学金到账了再还也不迟。”
“我都住老林家了，还能有什么钱啊……”路明非苦哈哈地拉长了一张脸，垂着脑袋认命般从楚子航的手里接了过来。他唉声叹气地嘀咕道，“那也要我用奖学金还完信用卡，有剩的钱才可能付得起，更何况又不能指望再遇上……”
骤然之间，他的话戛然而止，路明非下意识抿了一下嘴角，紧接着把萦绕在心底的那些烦杂的记忆用力地按在了角落。
楚子航同样体贴地沉默不语，亦或者只是单纯地在发呆。
“那我吃完饭，就去找老林借钱吧。”路明非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那张长条的缴费通知慢慢地对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捏在了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