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豹子,江南五镇真的渡过涵江了?”声音急促,更有颤音。
不怕?源陆谁不怕江南五镇!
作为天水林氏的天骄,林肇夏知道厉害。
林肇豹的眼色阴沉,他也不愿意相信,而消息真实可靠。
不仅亢镇、厚镇、枪镇的军马运送辎重,且江南的乡绅也去涵江对岸劳军,还得到荆州行军总管林肇雄盛情款待,确是江南五镇。
“的确是康都五禁营追来了!”林肇豹的叙述更加精准。
江南五镇的前身是康都五禁营,是源陆最强军事集团,是林氏的骄傲,且历经苏北大战洗礼,战力、声望达到巅峰,无可匹敌!
“豹哥,我该怎么办?”林肇夏语带哭腔,是真被吓到了。
林肇雄带了林岛法堂的执事随军,将留守关中、咸阳的天水林氏子全部清洗,一个不剩地全宰了,林召彦披了玉狼的贼皮,天水林氏成了汉奸,是中原汉人的公敌,林岛法堂不会手软,更不会留情。
想了想,林肇豹一声长叹,幽幽道:
“除了强行军,我真没有别的办法!”
林肇夏心疼、肉疼,更是牙疼、蛋疼。
强行军?是舍了身外之物逃命的代名词!
首先舍的,是最烧钱的最重、最碍事的重装甲车,轻了一半的重弩车能带多少算多少,其次,是辎重营的负累,除了舟桥营!
像攻城掠地的铁木,重装骑兵的铠甲、马甲,...
七镇总兵频频联络,谁都得到准确的讯息,极短的时间内达成共识:舍了身外之物,以最快的速度抵达、抢渡卺河,再蹿掠繁华荆地。
而天水林氏的耆老、林召墨更急,他们更加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有不知死活的林肇央堵住去路,林召墨成了笼中之鸟、坛中龟!
“三豹子,走到哪里了?”林召墨的声音,竟带了哀求。
第三军镇距荆门渡口最近,林召墨需要他们舟桥营架设浮桥。
“最多一天准到!”林肇豹第一次感到林召墨的暖意,不再讨厌。
天水关承平日久,天骄、精英缺乏大战的锤炼,也少了血的洗礼,平日夸夸其谈、牛皮哄哄,临事时,竟有一丝怯意,是人之常情。
第三镇的路程最短,又加林肇豹严督,大军出了随郡城一百里。
咬咬牙,林肇豹想尽最大的努力,将第三镇完整地带到卺河。
不成了!江南五镇与林肇豹的距离,也止四百里!
更糟糕的,统帅林召墨没有拿下荆门,荆楚军仍阻住去路。
兵贵神速!时间是性命!速度是生机!
愿景、梦想再美好,也要有命去实现。
“终于轻松了!”御了厚铠,又拆了马甲,轻骑兵的感觉真好。
“哎!别闲着,赶紧把甲车推田里去!”队佐大声咆哮。
轻步兵一直推着重车走,轻骑兵一直没闲,重骑兵有闲、力气足。
没有抵触!一个个曾经的重装骑兵快乐地推车,掀到田里去。
有了生力军加入,一辆辆碍事的重装甲车,统统进了水田。
夯重的铁木、无用的云梯,还有一堆堆辅件都扔了。
轻装上阵!
大军精神抖擞,轮流推拽重弩车,快速前进。
七路大军重复上演相似的一幕,行军速度骤快。
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林召墨坐卧不安。
据潜伏涵江的暗子传来的消息,江南五镇有异动,像是要启程了!
营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止一个:
“报!第三镇的前锋,距渡口不足五十里!”
“报!第二镇的前锋,追上第三镇的后卫辎重标!”
“报!第四镇以强行军的速度,飞快向渡口赶来!”...
菊花绽放,林召墨久悬的心,终于放下,安全了。
即使江南五镇赶来,也要先清除一个个军镇、路障,需要时间。
“报!第三镇前来报到、归建!”不到一个时辰,斥候到了渡口。
“老祖,三豹子想死您了!”声音带了哭音,更带了依恋。
大步流星,林召墨亲自为晚辈林肇豹牵马,是真情流露。
莫急,急也无用,林肇豹是随着斥候来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报!第二镇总兵林肇夏前来报到!”又是惶惶之声响起。
驴造的!你擅离岗位,不怕军中哗变?
陆续又有总兵赶来,才两个时辰,七镇总兵归建,大军影子未见。
强堆笑颜,林召墨、众耆老不会节外生枝,热络地坐大账饮酒。
夜沉沉,细雨蒙蒙,距第三镇斥候、总兵归建过了三个时辰。
“啪啪啪...”密集、纷乱的脚步声传来,还是蹄溅泥的声音。
终于来了!第三镇的大军,赶来渡口归建了。
“驴造的,营账呢?你们要露宿泥地?”林召墨再忍不住爆粗口。
辎重标为了赶上大军,不但扔了铁木、辅材,还将营账全扔了。
还好,林召墨强抑怒火,看到了舟桥营的装备齐整。
搭建浮桥用的木质扣船、木板、枋子,一件没有丢!
划地为营,战马松辔,疲惫到极点的兵卒倒睡泥地里,竟有鼾声。
辎重标成了众矢之的,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升火做饭。
趁着夜色,第一镇辎重营的泅渡高手,将第三镇的阻拦索布下。
一个时辰后,第二镇归建,又加了四道阻拦索。
如倦鸟归巢,每隔一个时辰,会有一军镇归建,很有规律。
时值第二日午时,林召墨麾下八镇,全部归建。
阻拦数,达到惊人的三十余道!
即使荆大袍哥复生,也不可能突破阻拦索的防御。
最后赶来的第六镇、第八镇没有地方落脚,沿着简道蜿蜒排开,成为殿后,坐在泥泞的简道上生火、做饭、休息,时运不济哩!
计划搭建四条浮桥,足够大军浮渡!
天水林氏是行武世家,行军打仗是本能,计划十分周详。
第一镇的舟桥营是生力军,而人数十分有限,需要其他军镇的同袍配合、协作,恢复体力需要时间,急不来,急也没用,林召墨不急。
午时过了,一声炮响,八镇舟桥营齐齐而动,迅速搭建浮桥。
扣船扔下,两条枋子搭上,迅速用缠绳固定,再扔,再固定。
铺上木板,浮桥一尺尺延伸,施工过程井然有序。
“大人,天水势大,可有良策对付?”新二镇总兵忧心忡忡。
林肇央抿嘴不语,相较林召彦,天水耆老更加量窄、嗜杀。
你若是抱了幻想,会死得很难看!
投降有用?林肇央早竖白旗了!
道理谁都懂,却仍是心怀侥幸,又有新三镇总兵献策:
“既阻不住,何不提前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林肇央不语,根本不屑解释,也不会采纳其“建议”!
荆楚林氏元气大伤之下,仍勉力筹建四镇新军、及征调百万民军,与釜底抽薪、竭泽而渔无异,弄得荆境、湘地民不聊生,百业凋零。
抗击林召墨集团胜了?哪怕是惨胜,仍会凝聚荆楚民心!
败了?逃走?
林肇央、及残兵败将,会成为荆境、湘地的公敌,是过街老鼠。
道理谁都懂,将佐们渐渐认清形势,放弃幻想。
“轱辘辘...”沉重的碾压声,四座浮桥轻颤,重弩车上了浮桥。
火力压制!天水林氏拥有绝对的优势。
十丈、二十丈、五十丈、八十丈,荆门大营终于有了反应。
“嗖嗖嗖...”几乎箭无虚发,一枝枝羽箭射杀一个个工匠。
荆楚林氏余孽如百足之虫,仍保存了少许的精英。
林氏以铁枪、弓箭见长,基本功犹在。
目不转睛,林召墨、耆老们死死盯住对岸的同族精英,脸现狞笑。
没有意外,荆楚林氏的耆老全去了黄泉,已不足虑。
有火箭!重弩车上的甲士不慌不忙地扑火。
面如死灰!
林肇央苦涩,若有耆老的劲弓强箭,哪容铁疙瘩逞威?
轻步兵上阵,支起肩盾为工匠护身,很快稳住局面。
“锵锵锵...”铁叶子的摩擦声分外刺耳,数千重骑兵上了浮桥。
是第一镇的重骑兵残余,而忙着赶路的七镇,是舍了重型装备。
“兄弟们,我姓林,不会辱没了姓氏!”林肇央大呼。
戴上头盔,穿上重铠,将佐们默默地穿上重铠。
是林召墨“送”的战利品,足有四千数。
“咚咚咚...”战鼓擂响,一娇俏女子娇喝:
“身为林氏媳妇,我愿与诸君生死与共!”
林肇央的正妻,巾帼不让须眉!
“杀!”一座座营门大门,最前方是一个个铁疙瘩,全是精英。
又是甲士,再是服饰各异的民军。
前番恶战,四镇新军损失过半,而民军仍有六十万,不一定会输。
分成四队,各二十万人堵住四座浮桥,丝毫不怯。
“杀!”最前方的铁疙瘩扭打起来,面对混乱场面,战技有卵用!
“嗖嗖嗖...”浮桥上的重弩车发挥巨大威力,一个个民军倒地。
杀红了眼,荆楚汉子本就悍勇,竟不顾死活地往前冲。
一场惨烈厮杀,整整持续了一整天,当最后一位民军倒下?
林召墨胜了!全歼荆楚大军,一个活口也没有!
望着尸体,扫过泛红的河水,林召墨的心,又沉到谷底。
天水林氏的残军,不足三十万!
“赶紧渡河,要快,浮桥也烧了!”林召墨大吼,气满胸膛。
付出惨重的代价,林召墨还要面对最强的江南五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