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一块大石扔进平静的死水潭,不但溅起水花,还泛起涟漪。
叛族是重罪,十恶不赦的死罪,除非力有未逮,不会有例外。
牧卫毒死亲弟,又将残部整合成四镇,牧姓、附庸齐齐叛族。
牧氏从此泯灭?没有谁会感到压力,也不会觉得不妥。
素夫人守住牧村老宅,留下一缕香火,牧氏渐渐复兴、壮大。
大帅牧虎的儿子牧羊成了气候,是左右中原格局的大人物,不仅占了大半中原,麾下更是兵强马壮,曾经的枭雄卫城,已是不敌!
牧羊屠尽巴蜀四镇,是实力的象征;诛除其子嗣、亲眷,是清理门户,没有谁会质疑牧羊的狠辣,换作任何世家、势力,都会如此。
牧卫是首恶,而依附牧卫?也是叛族,同样是死罪!
尽管军中多有不满,卫城不会太过在意,甚至,根本不用理会。
面对重新崛起的牧氏?卫城与部属都是叛逆,没有质的区别!
而牧羊,被牧村尊为掌家老祖的牧羊,将叛逆区分对待。
牧卫是首恶,四总兵及参与的将佐、兵弁是从犯,罪无可赦。
首恶、从犯自裁谢罪,则不累及子嗣、亲眷,否则,必斩草除根!
暗算名将、统帅牧虎并非易事,知晓的人很少,参予的人更少,牧村内堂疏理过,又有枢密院密档佐证,参予的人一百零五人,而知道内幕、保持沉默的人一千一百六十人,名册历历在案,不会错了。
知情不报,同样是叛族!
牧虎事件,应杀之人计一千二百六十五人,罪无可赦!
倘若不知悔改,不肯自裁者,牧氏还会追杀其子嗣、亲眷!
牧羊为父报仇,牧氏清理门户,多杀、少杀是家务事,系于一念。
放过自裁者的亲眷,受裹胁的将佐、士卒自然免罪!
但是,有一个前提,非常关键的前提。
牧羊代表牧氏清理门户,巴蜀第一镇的将佐、士卒是否顽抗?
继续为虎作伥,自然,仍是叛族!
揭竿而起,趁机哗变、反正?
想多了,牧羊不指望巴蜀四镇忠心拥护自已,更不指望他们出力。
否则,雍国公府枢密会不会任命紫霄来榕城,不会派遣城防军。
埋下一丝生的希望,瓦解巴蜀第一镇的士气,才是牧羊的真意。
通令敌人投降的时间有长有短,而勒令自裁,则是三柱香。
时间到,牧羊猛地抬头,遥望着卫城大营,喝令道:
“众军将听令:牧卫及随扈一千二百六十五人叛族,罪不可赦,依牧氏祖训追杀至死,灭其三族,以儆效尤;扈从者退出战场免死!”
“谨遵老祖法旨!”三军轰然应喏,六镇乃牧氏私军,自然听令。
卫城既恨,又有欣慰,巴蜀第一镇的老兄弟没有背后捅刀,足矣!
“轰隆隆...”六镇、六队重装甲车,以无敌之势碾压而去。
“踏踏踏...”七队重装骑兵,间杂重装甲车之间,伴随踏去。
榕城平原是天府之国,地面足够宽阔、平整,利于大军展开。
一片铁甲洪流向着卫城的防区,泻去!
不屑一顾,卫城眼有嘲讽,更有狠戾,低喃自语道:
“老夫久不出征,世人忘了牧氏名将的风采,牧村井底之蛙耳!”
从容披甲,金灿灿、亮晃晃的金甲,提了一根棍子,上了甲马。
身后,是三银甲将,分别是第一镇总兵、新一镇、新二镇总兵,牧氏战将披银甲,再后,是两万铁甲重装骑兵,此是,卫城立的规矩。
巴蜀第一镇拥重骑标一万重骑兵,还有一万直卫也是重装骑兵。
一队重装甲车,两翼是重装弩车,重骑兵混迹其间。
“太寒酸了,根本不够看!”夜灵嘀咕,战场上,谁都听得见。
几乎,是六比一,碾压式的优势!
牧羊的眼神有了情绪,该死之人,自有取死之道:
“进入十里战场者,视为敌族,杀无赦!”
夜灵诧异,不是脱裤放屁?
再想想,夜灵不由佩服,牧羊的算计精妙到毫巅。
隶属卫城的军镇,不止第一镇,还有三镇,都是牧氏遗族。
妥善处置卫城、第一镇,极具风向标、示范性作用,是深思远虑。
牧氏铁甲先出,速度越来越快,于七里处堵住卫城。
“小贼,让老夫演示牧氏名将的风采!”卫城大笑,仰天狂笑。
棍子扔出,迎风涨到三丈径,恶狠狠撞向冲最前的伤镇铁甲。
“咚!”闷响,不像撞中重装甲车的声音,卫城的笑声嘎然而止。
同样三丈径的巨木,抵住扭动巨木,并不停地往前顶。
甫出手分了强弱,牧壹,隐身重骑兵堆里的牧壹,稍胜一筹!
“大痞子,你是名将?”卫城大惊失色,骇然惊呼。
“嘭!”又一根巨木陡现,恶狠狠地夯下,直击巨木颈部。
卫城的棍子不敌跌落尘埃,缩回卫城的手里。
“呼!”又是棍子砸来,卫城闪身侧让,胯下甲马成了死马。
“缠住即可!先办正事!”牧羊恼火,不得不提醒不靠谱的痞子。
牧壹讪笑,纵身罩住卫城,使其不得脱身。
呼啦啦!一根根巨木带着呼啸,向着减速的重装甲车撞去。
“咣咣咣...”九辆甲车成了废铁,后面的又撞上去,场面大乱。
“你们都是名将?!”卫城骇然失声,顿时面如死灰。
卫城是井底之蛙,自忖成了名将后,不惧牧氏大军来剿。
而牧氏,不仅拥有名将,且是十位名将,卫城万念成灰。
“重甲标第五营脱离叛逆,听从老祖召唤!”还未进入战场的第五营首先反水,拽偏缰辔往一边去了,还有第六营、第七营...
“重弩标牧奋自感罪孽深重,自裁谢罪!”一甲士脱了头盔、重铠,挥拳打碎头颅,重弩标十营停止前进,各营管带纷纷反水...
又有轻骑五标、辎重标反正。
“准了!”牧羊负手,淡淡回应。
形势不由人!
牧氏拥有十位名将,军力又是碾压之势,谁都想撇清关系。
唯有进入战场的一万直卫、及四千重装骑兵,再不能回头。
没有谁会心怀侥幸,参与的人,或知晓观望的人,真不敢赌。
战斗继续!
卫城没有自裁的勇气,那么,继续丢人现眼吧。
七万人围殴两万人,不断有人不甘地倒下,倒下了,再爬不起来。
最耀眼的,除了金甲卫城,还有仨银甲战将,同样被围殴。
牧疯、牧狂是老卒,最恨几乎毁了牧氏的内贼,盯上了第一镇总兵,一人缠住,另一个偷袭,并不急于结束战斗,而是渲泻怨气。
牧伤、牧云缠上直卫首领、新一镇的总兵,同样耗着。
牧苦、牧悲找上榕城将军,正好拿他练手。
卫城恃以为傲的名将、战将,不仅没有煊天声势,反而成了小丑!
更奇的,无论卫城,还是三个银甲战将,都没有勇气自裁!
很快,十里战场只剩两堆人马缠斗,不知苦苦挣扎什么!
牧羊遥望呆立的四十余万人马,心里有厌恶,又下达军令:
“不相干的人闪一边去,牧氏清理门户,不要碍手碍脚!”
满场俱寂!
“重弩标牧勤愿意戴罪立功,请老祖恩准!”不乏聪明人。
又是一片应和,第一镇的人不想丢了饭碗,也不愿耕田种地。
“准了!”牧羊不会矫情,立即准了。
“兄弟们,赎罪的时候到了,跟我冲!”牧勤不得不表现。
牧勤的立场有问题,牧卫举事的时候,是避开了不忠诚的人。
故此,牧勤标统是唯一未参予谋害牧虎的高级将领,也未与闻。
“轰隆隆...”重骑车启动,向着新一镇的防区碾去。
又有数万轻骑兵,即使辎重标,也不甘落于人后。
牧勤的脸皮够厚,也挽救了无数同僚的前程,故成为发号施令者。
牧氏六镇不会闲着,重装甲车、重骑兵朝着新二镇的防区冲去。
乌压压的轻骑兵疾掠,一枝枝铁箭射出,收割一条条性命。
“都给我住手!”卫城悲愤交加,真当报应来临,老贼扛不住了。
“羊哥儿,请念在同宗同族的份上,饶了小辈,放他们一条生路!”
牧羊抿嘴不语,如果后悔有用,屈死的冤魂会夜夜哭闹。
牧卫不仅毒死牧虎,是连六镇总兵一齐做掉!
唯有亲兵头目牧笑殿后,侥幸逃出生天。
毒死牧虎后,牧卫又掀起阵阵腥风血雨,一遍遍清洗老卒。
据不完全统计,牧卫先后屠戮了三十万老卒,罪恶滔天!
要不然,牧氏怎会濒临灭族危机?
“噗!”一声异响,一根棍子夯下,正中卫戌顶门,死于非命。
“呀,失手了!”牧悲懊恼,牧苦连声价埋怨。
“我的心肝宝贝啊!”不似人类的嘶吼,卫城状若疯虎。
牧壹稳占上风,又将失了方寸的卫城圈住。
卫戌,是卫城最中意的孙子,年纪轻轻成就战将,未来的“储君”。
紫霄摇头,卫城的格局,真真不咋地!
“噗!”又是一声异响,第一镇总兵迎上黑棍子。
牧疯的棍子打塌了肩,牧狂怜悯,一棍夯碎了头颅。
牧伤一棍捅来,直卫首领侧闪,牧云手中棍轻轻拂过,一棍两断。
“活活打死,以祭在天英灵!”牧羊低叱,宣告卫城的死期。
“噗!”牧拾执棍斜斜捅来,穿进卫城左腹。
“咚!咚!”两声脆响,牧贰、牧参敲断卫城两条腿。
还不肯体面地自裁!
牧壹唏嘘,一棍夯下,伟力将卫城砸成肉泥。
苍天有轮回,何曾饶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