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游的速度，肯定比不上平原奔跑的烈马，急也没用。
老龟活过悠长的岁月，熟悉高丽半岛的海域。
老龟是孤独的龟，同龄的龟？要么被海匪逮去煨汤，要么老死。
老龟很享受眼下“受雇”的生活，脖子一伸，逮几条大鱼？肚子不会饿了，又能享受主人的美食佳酿，龟生几何，眼下最乐！
老龟甚至幻想，能不能签下长期的固定契约，为主人打长工？
夜灵是精怪，跟异生灵的沟通相对容易，渐知身处的位置。
半个月了，一行人才进入汉江道的水域，
牧羊不急，只要能平安回到中原，时间长一点，不是问题。
“你想跟我们走？”嫩嫩的声音响起，是风螺出来用餐了。
风螺不是陆生动物，远祖也是海族，自然跟老龟亲近。
老龟的眼睛眨了眨，尖吻不停开阖，似讲唇语。
风螺想帮老龟，自找话题，委婉向牧羊讨“人情”：
“走海路的时间太长，走陆路你不行，体型又太过庞大，带不走！”
眼眨得更急，老龟尖吻里吞吐叉舌，风螺懂了，尝试“传话”：
“你是说，体型不是问题，可以缩小成茶盅大小的宠物龟？”
猛点头，老龟不会撒谎，风螺又继续补充：
“你是说，小龟的食量不大，又耐粗食，又肯出力？”
老龟频频点头，牧羊、艾思错愕，夜灵笑喷，老龟的灵智不低。
“公子，小的请您收留老龟吧，我缺伴！”风螺小心翼翼。
风螺是牧氏军堂的斥候螺、资深军士，应懂得进退，已逾越了。
牧羊盯住老龟的眼睛，惊讶地发现，眼底竟是清澈无比，疑惑道：
“你启灵的时间不长？”
老龟的眼睛浮现茫然，叉吞伸缩，风螺代话道：
“看事的时间怕有千年，想事情，是从三年前才开始的！”
明白了！
牧羊哭笑不得，老龟是千年的老龄龟，却是如童子般的小龟。
“好吧！辛苦你了，跟着我们回中原！”
心态如小龟，而为人？却是积年的老油条。
老龟伸头，跟一位又一位“前辈”见礼，势处低位必受益嘛！
黄绸回到牧羊的右腕，剔骨刀也烙印牧羊的胫骨位置。
牧羊听先生说过一些辛秘，特别是法器、仙兵的管束窍门。
黄绸、剔骨刀蕴了一缕灵识，不可、更不能长时间离体。
特别黄绸晋阶、剔骨刀隐了一丝血痕，要时时蕴养、同化。
否则，随着实力增强，一缕灵识也会产生自主意识，会噬主。
“不要盯着我，你的企图不会得逞！”
风螺是老牌军士，不会憷人，夜灵的目光如鹰，令风螺有感应。
夜灵尴尬，谁都盯住自己，像自己有不良企图。
“小螺螺，要不，跟姐混？”
高丽棒子也有风螺，高层也有传递情报的风螺，而夜灵却没有。
想想而已！
风螺是军士，要听从牧村军堂的命令。
“噢咕咕…”高不可见的天空，传来鸣叫声，应是海鸟。
“海鸥？”夜灵遮眉仰望，一时不确定。
风螺的头伸出配饰，见老龟伸吐叉舌，顿知海鸟的来历。
“不是海鸥，是信天翁，体型更大、耐力更好！”
其实，信天翁的战力更强，而老龟不惧信天翁，故而未提战力。
牧羊凝重，与花熊联手“看”到了危机，巨大的信天翁背上，负手立了一人，是牧羊最不愿遇到的“熟人”，满身珠翠的翠姬！
牧羊拱手，笑着打招呼。
“大掌柜好兴致，竟独自赶海？怎不多邀几个同伴壮行？”
翠姬一怔，身形渐显，直直地盯住牧羊，似要窥视其内心。
翠帝出行，是布下了岁月空间，寻常人，根本看不见。
信天翁是大型海鸟，是活动于深海的海鸟，是貎似温和的猛禽。
翠姬笑了，似看透了牧羊的内心。
客栈的大掌柜跟牧羊，没有利害冲突。
牧羊间接提醒，仅凭翠姬一人，想留下牧羊、夜灵，有难度。
翠姬是翠帝，麾下拥有大票人马供其驱使，而战场是茫茫大海，再多的旱鸭子有用？翠姬不占主场优势，是被动决战，胜算几何？
翠姬心念百转，嘴里敷衍道：
“好巧不巧，竟于茫茫大海偶遇，真是缘份不浅！”
牧羊干笑，肯定不是“偶遇”，高丽棒子布下天罗地网，却是劳而无功，翠姬应该好奇，逃蹿的兔子是打洞躲了？还是投海自尽？
信天翁飞得足够高，翠姬的感知能力出色，能监视大范围的海域。
牧羊不离浅海，只要路过，绝对逃不出翠姬的手掌心。
“大掌柜情深义重，小子佩服！大海遇故人，其心戚戚，何不下来喝一杯，再续前缘？说不定，大掌柜会改了心意，跟我们一同前行！”
满脸黑线，牧羊借牛打马，暗讽翠姬心胸狭窄，竟追到海上了。
事件的演变，远超大人物的意料，短短两天时间，高丽帝国损兵折将，不仅仅损失两百万担的粮草，更是将三十艘巨船作为陪葬！
粮草可再征，死的飞禽不计损失，而三十艘巨船，非短期能补充。
对夜灵的恨，已超过“内斗”的范畴，是滔天的恨！
翠姬再不能安坐，需要行动来证明翠帝的大局意识。
信天翁不停地鸣叫，似乎招集同党、帮手，翠姬抿嘴不语。
牧羊又笑，调侃道：
“大掌柜真是洒脱人，一点不落俗套，感谢你为我们送行！”
翠姬恚怒，是真正见识了牧羊的难缠，言辞之间根本不饶人。
牧羊骑龟游海，已占了主场之利，翠姬再自负，岂肯落进“俗套”？
帮手不来，翠姬不会与牧羊冲突，谁激、谁劝都无用。
夜灵的眼神复杂，幽幽道：
“翠姬乃千年老鸟，心如铁石，你甭想唤起她的一丝情绪！”
翠姬的脸色一黯，夜灵对高丽帝国、《冬青门》、翠帝的最后一丝情份，随着翠姬违诺追缉而彻底消失，此刻起，与翠姬形同陌路，
老龟见过牧羊的手段，信心满满，自顾自地继续赶路。
盯住漂走的小岛，半晌，翠姬才看清楚，竟是一只老龟。
“小夜，你什么时候收养了一只海龟，我怎么不知道？”
夜灵一滞，继而得意，无不炫耀道：
“老姬，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大神，不知道的事太多，不奇怪！”
老姬？谐老鸡！翠姬毁诺，被骂，是天经地义的事。
至少，夜灵，是如此想的，更难听的还没出口哩。
过滤不和谐的言语，翠姬确定一件事，夜灵早年收养老龟，才得走海路逃出生天，啧啧，想不到啊，貎似纯真的夜灵，也会留一手？
“小夜，回吧，我保证，最多关小黑屋，何必跟着陌生人鬼混？”
大怒，谁都怒了，翠姬一语得罪了所有的人。
夜灵不怒，不是不怒，翠姬不降低高度，怒也无用。
夜灵的生命到了尽头，全凭老底子撑着，不是翠姬的对手，拚命也不行，而化出原形，驮着牧羊升空战斗？胜算极低，几乎为零。
牧羊立足海面，翠姬雄踞天空，谁也不肯进了对方的主场战斗。
“噢咕咕…”稀稀落落的信天翁鸣叫，有帮手赶来了。
牧羊撇嘴，翠姬的运气差了，或是《冬青门》的决策失误，才造成眼下的囧局，釜山道分舵驯养的海鸥、海冬青，几乎全军覆没，再无法调集成建制、大规模的禽鸟大军征伐，难解眼下相持僵局。
铺天盖地的海鸥，扑向弹丸之地的龟背，会是什么样的风景？
更何况，还有大群的凶悍海冬青辅战，胜负难料！
渐聚渐多，翠姬不急，仍是耐心等待。
牧羊不会急，信天翁载来的都是旱鸭子，人多有毛用？
夜幕降临，天上的信天翁，竟成铺天之势，鸣叫声惊天动地。
真是好算计，翠姬欲凭大规模的信天翁，改变主、客之势，而且，还巧妙地利用夜幕，使具夜视能力的信天翁，更占优势。
干活了，老龟被惊得目瞪口呆，尺长的袖珍怪物，竟长成十丈长的庞然大物，一个个响鼻打过，一团团雷云布满海面，也是铺天盖地。
不是神龙显摆，而是，无奈之举。
海洋环境潮湿，雷云的电泄严重，神龙不得不拿出全部身家。
黄绸隐入雷云，剔骨刀紧紧相随。
牧羊负手仰望，与花熊联手锁定翠姬，寻机与之决战！
翠姬除了身手，最大的倚仗，是岁月空间，而花熊能“看”透。
麻子打哈哈，全体总动员，谁都不会挪下，仨马的蹄子也不是好惹的，踹死几个倒霉的蛋，根本不是事，老龟也屈了脖子准备迎敌。
翠姬心神不宁，似觉有双眼睛“盯”住自己，自然不敢妄动。
“喀嚓嚓…轰隆隆…”雷云翻滚，其势更煊！
夜灵无聊，好奇道：
“龙龙没有奇遇，又没嗑灵药，怎么异常地猛？”
艾思笑了，摆手道：
“海洋的水汽丰沛，是海族的主场，何尝不是龙龙的主场？”
一语惊醒梦中人，神龙的本源是水属性，至少，眼下是水属性。
毫无激情！雷云越来越黑，闪电灼眼，雷霆震天。
不是虚张声势，而是，越打越强，扑进雷云的鸟、人，全完了。
“撤！”翠姬懂得进退，果断地撤走。
一场遭遇战，以虎头蛇尾结束。
损失不大，而且，翠姬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