珅古这边结束了，但是除了珅古之外，没有一个活着的。
准确的说，连一个完整的尸首都没有。
血粒漫天飘散，随风而逝，骨与筋肉混杂，沉淀在沙漠之上。
天上的红霞还真是配合，这一幅景象画若是让沈丹秋看见，能画出不朽名作也说不定。
珅古即使撑下来，也是衣衫褴褛、血肉模糊，几乎站都站不稳。
然而对他来说，脚可以站不稳，但手却不能不稳。
好在，手还是很稳，而且他眼睛还如鹰一般锐利，紧紧盯着和天下第一交战的柳涯心。
深吸一口气，他往前俯下身，俯到几乎躺倒的地步。
铁拐被藏于手心，稳如磐石。
……
柳涯心能明显感觉到，天下第一的体力有些支撑不住了。
这就是进步吗？
第一次交战的时候，天下第一仿佛一个无底洞一般，怎么打都打不垮。
如今一战，却发现是这位曾经可望不可及的大哥先撑不住。
然而柳涯心没有想到的是，失去神之注视，对天下第一来说是多大的削弱。
论努力，天下第一远不如珅古的坚毅和痛苦。
论决心，天下第一更没有珅古的屈辱血泪历史。
论性格，天下第一也比珅古更坐不住。
天下第一之所以比珅古强，是因为特殊血脉和神之注视。
而在柳涯心面前，特殊血脉不占优势，神之注视被削大半。
天下第一的实力，或将跌落神坛。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优势，柳涯心也察觉到了。
“大哥，你不会痛的嘛！”柳涯心迅速拉开距离，大口喘着气。
天下第一的求胜心，远比珅古更重。
原因无他，皆因他未输过。
“别说是痛了，就算是死，和胜利比起来，我也会选择胜利啊！”
天下第一狂笑着，全身仍然电火盘缠，直扑向柳涯心。
柳涯心旋即便躲闪，然而天下第一的能力渐渐恢复，速度也提了上来！
不行！必须要在他神力恢复之前，将他的体力消耗殆尽！
柳涯心不再躲避，而是和天下第一硬碰硬！
尽管很痛！很痛！但还要坚持！
柳涯心可不是天下第一，他会怕痛，也会逃避。
互殴之中，天下第一在大笑，柳涯心在咬牙。
血液在空中飞溅，像是篝火上升腾的残星。
“老弟，我告诉你，体力这种事，不打到尽头是不会明白有多少的！”
天下第一每次击打都是从上而下，他占有体型上的优势。
圣力与魔力齐头并进，每一击都是双重伤害。
而柳涯心的回击又何尝不是呢？他不敢动用不熟悉的灰色雾气，但他觉得也够了。
天下第一的双重力量，无论是频率和浓度，皆不如自己，没道理对轰之下自己先扛不住！
柳涯心忽然得空，一脚踢到天下第一的心口，将他踹出几米，自己又趁此拉开距离。
“第一大哥，你这次过瘾了吗？”
柳涯心双臂还在紧绷，他害怕一旦放松，就举不起来了。
“我还能，再战！”天下第一弓步下蹲，双拳举起，全身电光再盛放。
神之注视，全部恢复！
穹顶的红色渐渐褪去，留下正在烧灼般的夕阳，还有隆隆作响的闷雷。
风暴将近，柳涯心忽然感到一丝危机。
死之危机。
他预感到危险的不是来自这雷，而是来自于风。
珅古在哪？柳涯心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绝不可忽略的人。
紧接着，他看到昏暗的沙漠中，出现一颗明星，从沙丘那段闪出来，耀眼无比。
柳涯心愣神了，他现在就像当初的那只蜘蛛，被绝美迷住了眼。
“天地终焉。”
呲溜！柳涯心的心脏被直接洞穿。
他的衣服和肉体没有做到任何阻挡的作用。
柳涯心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胸前这个穿透自己身体的铁棍。
刚才那一瞬间，这个半截入土的老爷子，到底用了多快的速度？
这速度，是柳涯心前所未见的速度，堪比闪电和流火。
他抬头看着须发皆白、七孔流血的珅古，还有惊愕的天下第一。
结束了？柳涯心抬起手抓住洞穿自己身体的这跟拐杖。
不痛不痒！
“还没结束啊，老爷子。”柳涯心突然狂笑着，抓住胸前的铁拐，手里一发力，几乎要将它折断。
然而这个拐杖居然是恶界之物，柳涯心控制不了它。
“不，结束了，四号。”珅古双眼一瞪，眼中的血滋射，铁拐再次旋转，突然生出无尽的刀刃，绞入柳涯心的身体。
“这还杀不死我。”柳涯心咬着牙、忍着痛、他还在意图抢夺拐杖。
珅古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要感谢李家和四大金刚，它的牺牲给了我一条战胜你的路！”
说完，他左手猛然拍打拐杖，力量刹那间传导进柳涯心的身体。
柳涯心忽觉肚中滚烫，低头发现腹中迸射出无尽的花火。
这是……柳涯心临死前瞪大了眼睛。
火药……
柳涯心微笑着闭上了眼，坦然迎接了自己的死亡，死之前缓缓发出遗言。
“我就说这东西有潜力吧。”
砰！一声大爆炸响彻了反天城的郊外，就连老刀这里也感到有些站不稳。
此时他和田爷还有小词儿正在酌酒赏曲，剧烈的震动让那些戏伶都倒在地上，不敢爬起来。
“词儿，扶住田老爷，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说着，老刀就要往室外冲。
“不用去了，”田老爷叫住老刀，吸口茶烟，缓缓说道：“反天城终究是反天城，都结束了。”
小词儿一手扶住桌子，一手扶住田老爷，面色苍白地说道：“您的意思是，四号完了？”
四号完了？那虎子也……如此想着，老刀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老头，你这一手新学的？尸骨无存啊！”
天下第一缓步走过来，面色阴晴不定。
“专门为他做的，”珅古指着地面上的衣服残片，还有些许血肉说道：“上次李家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恶界造物对他才有用，尤其是这种咱们平时忽略的东西。”
“早知道就直接让你上了。”天下第一打着哈哈。
珅古摇摇头，说道：“还是要你来拖延时间，我才能出手，才能确认锁定住他，否则或许我根本用不出那一招。”
天地终焉，天界无人可以躲开这一击！
这是珅古的绝学，但这饶是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那一刻的压力。
珅古此刻也只能用拐杖站立，他枯如朽木的手指都在颤抖，身上任何有孔洞的地方都在出血，甚至指甲处都渗出鲜血。
代价很大，但终究是赢了。
这个在反天城大闹一番的四号，终于死了，四分五裂，片甲不存。
天下第一站定许久，后捡起一捧沾血的沙，揣进兜里。
“我要回去给兄弟准备葬礼了，你呢老头。”
珅古还站在砂砾上，纹丝不动，说道：“我还要在这站一会，以防事情有变，毕竟这个四号实在太逆天了，他要是还有复活的能力……”
“那还打个屁！”天下第一一边离开一边招手道：“我先走了老头。”
此刻，他们好像都忘了这场战斗最初的目的——追杀秀春儿和虎子。
天下第一刚走两步，忽然他不动了。
身后，有敌意！
他立刻回头，却恍然失措，因为他看到了一生都无法忘却的景象。
那是如山一般硕大的身躯，遮住了古阳，投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阴影。
天下第一所看到的地方，都被这个巨物投下的阴影蒙上一层灰色。
这是有多大啊，珅古面色苍白，但他还是没有动。
即使天下第一仰头仰得脖子痛，也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生物。
砰！他注意到有个东西从这个这个巨物上“掉”了下来。
“好像来晚了一点，不好意思啊，柳哥。”
一个少年缓缓走进了珅古，面带笑容。
同时，他的身上发出阵阵动物特有的腥臊臭气。
牧浩轩，堂堂登场！
“你是谁？”珅古头皮都在发麻，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和理智都在告诉他要逃跑。
“就是你们杀了柳哥嘛？”牧浩轩笑道：“我应该感谢你们，谢谢你们让柳哥有了难忘的回忆。”
“但是，如果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或者更前进一步，就别怪我把你们和反天城一起掀了，毕竟你们的战力好像已经不足以再战一场了吧。”
珅古咬着牙，他仍然没有后退，说道：“你报下名讳，我们这就撤离。”
“墅栏国之圣子，或者用你们比较熟悉的名讳，”牧浩轩笑道：“天国十古氏牧家唯一继承人，牧浩轩。”
墅栏国？不是比仙溪城还要偏南的存在吗？天国十古氏？这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还不等珅古反应，天下第一立刻跑过来背起珅古，转身就往反天城飞去！
“第一，你要放着那个东西不管吗？”珅古被天下第一驼在身上，大叫道：“你的力量快回复了吧！我们联手，说不定……”
“那个巨物，不止一个！”天下第一的声音被风吹散：“这一片至少有三个，我听大哥说过它们的来历！”
珅古心里咯噔一声，三个那种级别的战力，而且是能够离开墅栏国的战力。
反天城的敌人，难道真的只有天国吗？
天下第一却不知道珅古的心里活动，自顾自地说道：“那是境界在九翼之上的圣兽，收封而获得永生。”
“刚才那个小伙子，估计就是他们的主人，而他所在的十古氏牧家，就是可以封授它们永生的存在！”
“它们每个都是一类圣兽的先祖，所有兽类都是从他们的后代中不断演化而出的！”
天下第一速度极快，此时几乎已经快要跑回反天城了。
“有几个？”“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
“那种圣兽，墅栏国有几个？”珅古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天下第一大声说道：“但是我大哥好像跟我说过一个名词！我不确定是不是它们！”
“快点说！”珅古大声催促道，进了城想套话就不容易了。
“圣祖十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