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涯心来到楼下,看到天下第一正在那里喝着酒。
“第一大哥!”柳涯心在楼梯上就笑着热情的招手。
天下第一也放下酒杯,笑道:“这边酒不好,回头我带点好酒跟你一起喝。”
柳涯心很想说自己不喝酒,但人总有想醉的时候。
尤其是现在,柳涯心被钟杏夏搞得有些郁闷。
“第一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柳涯心坐在天下第一的对面,天下第一给他倒了一杯酒。
“我听说你大闹金家,把那群废物门客全打趴了?”
柳涯心红着脸挠着后脑勺,羞赧地说道:“没办法,我是被动的。”
“你去金家,是有什么事吗?”天下第一站起身,说道:“咱们出去聊吧。”
柳涯心知道他的意思,这里眼线太多,不好说话。
所以他也站起身,与天下第一并肩走出门外,显得关系很好。
二人亲密的样子,印入所有人的眼帘。
“这金家的客栈,你住的还习惯吗?”依旧是天下第一先开口了。
柳涯心扶额,心情复杂地说道:“算是不错,只是身边人有些……唉,不说了。”
“你去金家,是为了那个女孩吧?”天下第一忽然声音低沉了起来,就像是闷响的牛皮鼓。
“是,钟杏夏,他说金富来劫了她家的货,并且杀了她全家。”
柳涯心只好和盘托出,他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天下第一抓住柳涯心的肩膀,颔首说道:“你上当了!她根本不是什么钟杏夏!”
柳涯心一愣,他能从肩膀中感受到天下第一的恐怖力道。
“你去金家,有没有什么人跟你说过四号之类的?”
“好像,有吧?”柳涯心也记不清了。
“你是四号,她是三号,她是个神秘人,谁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天下第一的语气很急,像是群马奔腾,一字赶着一字。
柳涯心紧皱着眉毛,果然这事没这么简单!
钟杏夏,你到底是谁?
看到柳涯心的眉头紧锁,天下第一继续说道:“她比你早出现几个月,但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不过,自从你出现在反天城,这个三号就一直出现在你身边。”
天下第一长吁一口气,随后语重心长地说道:“所以,城主托我来问问,你有什么线索。”
“我也正一头雾水呢!”柳涯心想到这,不免一阵头疼。
“嗯,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天下第一笑说道:“我和城主明天去城外玩玩,你要一起吗?”
“好好好!”柳涯心正不想回去面对她们呢,满口称是。
……
小安和看着忽然躺倒在地上、翻起白眼的秀春儿,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泪在眼眶打转,但是她没有哭出声,在地窟哭出声的孩子最容易被打。
钟杏夏缓缓站起身,冷笑一声,便对着柳安和说道:“小妹妹,你看到了什么?”
柳安和紧紧盯着钟杏夏的脸,她第一次直视这位姐姐的面庞,可她看到的和秀春儿完全不同。
她看到一张像极了柳涯心的脸,但虽相似却不同。
“姐姐,你和哥哥是家人吗?你们好像哦。”柳安和很害怕,但是这张脸让她安心不少。
却不料此话一出,钟杏夏却怔住了。
“我和他是家人?很像?”钟杏夏喃喃自语,忽然刺步上前,抱起柳安和,搂在怀里,娇笑道:“是啊,我和他是家人哦!”
“是姐姐吗?是哥哥的姐姐吗?”柳安和蜷缩在钟杏夏的怀里,环抱着钟杏夏的脖子。
“是哦,我是他的姐姐哦!”钟杏夏轻轻拍打柳安和的背,语气温柔地说道:“也是你姐姐。”
柳安和感觉自己被一种温暖倦怠的气氛包围,很快便睡着了。
钟杏夏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看着她的表情,仿佛一个慈母。
“但是,你在哥哥面前,可千万别提这件事。”
钟杏夏的手在轻轻抚摸着小安和,轻声说道:“这是姐姐和哥哥玩的一个游戏哦,听话的孩子,不会不懂事的。”
这句话的节奏错落,有着神秘的力量,准确的传达进了柳安和的脑海中。
看到她安眠中的小脑袋点了点头,钟杏夏才满意地站起身。
至于这个麻烦的女人,钟杏夏看向倒在地上的秀春儿。
她现在双目圆瞪,双手鸡爪似地张开,全没有平时优雅的模样。
“多识者,见我静美;多彩者,见我混沌;多心者,见我疯狂;多悲者,见我绝命。”
钟杏夏檀口微张,语气中对秀春儿多有不屑。
说完却转而看向小安和,笑说道:“干净者,见我依恋;”
望着窗外,不知对谁,她说了最后一句:“挚亲者,见我关忧。”
话音刚落,柳涯心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姿态诡异的秀春儿。
柳涯心吓了一跳,忙问道:“她怎么了?”
“突然就这样了,大概是犯了癔症吧。”钟杏夏的语气还是这么冰冷,让柳涯心以为她还在生自己气。
一只手抓住秀春儿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她的细腰,柳涯心将她抬到另一个床上,不经意地说道:“人都这样了,你也不知道扶一把。”
“我不是把安和哄睡了吗?”钟杏夏坐在床边,只是低眉看着小安和。
柳涯心撇了撇嘴,这不明显是这边事比较大吗?
他没有说出口,气氛又一次沉默了。
“额……那个,明天……我要和一个朋友……出去玩。”
柳涯心心跳有些加快,就像干了什么缺德事而羞愧。
“你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出去玩,合适吗?”钟杏夏哀怨的语气像是海一般淹没了柳涯心。
确实,钟杏夏大仇……
“我去金家了,”柳涯心双手一会撑着床,一会放在双膝上,一会又十指交叉放在大腿间,显得手足无措。
“他们说没有劫你家的东西,我看他们不是说谎。”
“哼呵呵,”钟杏夏先是冷笑,突然止住,后抽泣一声,说道:“所以我和他们,你选择了相信他们。”
柳涯心看着她纤细柔弱的背,就像看到她梨花带雨的愁容。
“不是,你……你听我说。”柳涯心话在嘴边,却不知道怎么说。
似乎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
“你去玩吧,放心扔下我们三个,没问题的。”钟杏夏的手放在小安和的被子上,似在安抚着小安和。
柳涯心的愧疚感油然而生,便心虚地说道:“要不,带上你们?也可以散散心。”
“你没帮我报仇,却叫我散散心,怕是昏了头吧?”钟杏夏这话像是钉子,嵌入柳涯心的心脏。
这时候,或许他真的昏了头,有为了她对抗理智的勇气。
“我给你报仇便是了!”柳涯心憋不住了,大喊一声,抓住钟杏夏的雪白手腕。
“走,咱们现在就打到金家,找到你的仇人,手刃他!”
然而柳涯心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拉不动钟杏夏!
要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体质,可以单手撑起一块巨石。
此刻却拉不起来坐在床上的钟杏夏!
“柳大哥讲话,理太偏。”
“刚刚百般不愿,现在又热血上头,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心气?”
钟杏夏主动站起身,几步窜到柳涯心身前,忽然抱住他。
“你心里,是不是就没我?”
“没有!”柳涯心反应很快,立刻说道:“之前我只是想调查清楚,再动手。”
钟杏夏将头埋在柳涯心的肩膀上,柳涯心能感受到她玉颈上传来的热气。
“算了吧,金家太强了,你也不想和金家为敌,对不对?”
钟杏夏的粉唇,就在柳涯心的耳边呢喃,声音弱得像是被风吹进来。
“不是,我……”柳涯心很想解释清楚,但钟杏夏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没关系,我明白的,”钟杏夏呼出的热气,打在柳涯心的右脸和耳垂。
“是我之前太糊涂,气昏了头,居然让你去战金家,你能原谅我吗?”
“家破人亡,剩我一个,若不是想起你,我恐怕也随他们去了。”
“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未亡人罢了。”
还不等柳涯心反驳,钟杏夏的双臂抱地更紧,语气中都是无奈和洒脱。
“话说回来,我还没有祭奠他们的亡魂呢。”
钟杏夏放开柳涯心,眼中泪似滴未滴,晶莹剔透着挂在眼角,最是怜人。
“柳大哥,你能买些白布和一把剪刀来吗?”
柳涯心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天界镯中拿出几匹白布,还有两把锋利的短刀。
将短刀交叠,拿出一跟钉子,搓得火红之后,镶在它们的交界处。
再将刀把处拉长弯折,一个简易的剪刀完成了。
柳涯心叹口气,自己的力量,也就只能做到这些了。
他对这种礼祭之事不甚了解,只是单纯地在听钟杏夏的话。
钟杏夏似乎很熟练,用剪刀裁剪白布,动作流利而快速。
“我的家族,就是擅长这些礼祭的东西,以此为生,所以自家做事,更不能马虎。”
她似乎看出柳涯心的疑惑,便立刻解释。
制作工艺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制作、使用时的规矩。
这些规矩和柳家制作的宗旨不相符合,所以柳涯心对此并不了解。
但是,十古氏的手无处不在,柳家虽然不管这些,但十古氏中有个家族却是这些东西的鼻祖。
很快,一件丧衣便制成了,钟杏夏举起它,说道:“柳大哥,你要看着我换衣服吗?”
“不是,我这就出去。”柳涯心当即拒绝,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我是在问,你愿意看着我更衣吗?”钟杏夏的语气中多了一丝羞涩。
白色宽松的丝绸,搭在钟杏夏的裸肩上,略带血丝,青白玉一般的圆肩,像是甜口的软桃,能让人看得出它的柔软香糯,恨不得啃上一口。
“在我们家乡那边,有个规矩,祭祀时的主持更衣时,要配偶观看,以示另一家人对亡者的尊重,所以主持必须是成家的人。”
“可现在,家族只剩我一个,我也只有你了。”
“涯心,你愿意,看着我更衣吗?”
柳涯心咽了一口唾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我……”
柳涯心变成了结巴。
要不,尊重一下别人的习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