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不是圣力，再结合之前的一些证据，柳涯心有理由怀疑这灰色雾气是魔力。
柳涯心根据这些人反应，心里已经有了些推测。
跟猜想一样，这些人被恶界的魔力沾染了。
柳涯心控制着他们身上的灰影，捂住他们的嘴。
但是能控制魔力的自己，应该才这里最像恶魔的人吧？
不过，这真的是魔力吗？和祖先记载的不太一样啊……
“这当然不是魔力了！”恶之源的声音忽然出现，吓了柳涯心一跳。
“你用的是我借给你的力量，怎么可能是魔力呢？我又不归属于魔界。”
那这是什么？柳涯心纳闷了，而且这些人身上，那些灰黑色的神秘雾霭，不是魔力吗？
“我跟你说名字，你也找不到记载，我只能说，它不是魔力，但它与魔力和圣力是同阶位的。”
恶之源自信地说着：“那是我的力量！”
“那它和黑色火焰有关系吗？”
恶之源伸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才慢慢说道：“黑色火焰是高浓度的魔力，就像圣力的关键是频率波长，魔力的关键是浓度。”
“而这种……灰色雾状力量，关键是情绪的刺激，情绪变化的幅度越是广大，它就越是欢悦。”
“怎么样？”恶之源桀桀笑道：“是个很好上手的力量体系吧，比圣力啊，魔力啊什么的简单多了。”
“你还缺乏锻炼，还太稚嫩，这些凡人的情绪只有发生群体性的激动时，你才能看到它。”
“这是三个完全不同、但是相互关联的力量体系。”
“总而言之，你还太嫩，自己慢慢体会吧。”
柳涯心暗暗点头，右手一挥，灰色之手瞬间散去，他们可以说话了。
然而当他们解开口舌的时候，他们却开始慌张地乱叫。
慌张当然是一种异常情绪。
灰雾又开始浓郁了，只有柳涯心能看到，然而它浓郁到挡住了柳涯心的正常视野。
“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
“因为我，”恶之源的声音再次出来，随着柳涯心的成长，他也渐渐复苏了。
他的出现，不再收到限制。
“我附在你身上，它们就把你当成了我。”
“像是回到家一般，我之于他们，一如你之于制造家族。”
柳涯心略感惊讶的同时，追问道：“你不是恶界之物吗？为什么……”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是恶界之物，只是暂居那里，蠢货！这一次给我记住！”
“你误会了，我想问的是，”柳涯心急忙问道：“为什么你不是恶界之物，还能调用魔力，赋予我黑焰这种魔力的力量！”
恶之源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吗，借的借的！借钱做生意，发财了之后把欠的都还清了，剩下的钱不就是咱自己赚的吗？”
“钱生钱的含金量，你懂不懂？”
柳涯心听乐了，半开玩笑地说道：“那咋还没利息呢？”
“之所以没有利息，这可是靠着我的面子！要是其他人，可是一切都要交出去的！”
它的声音很低沉，而这里又很吵，不是说话的地方，柳涯心迅速逃离了这里。
柳涯心没注意到罗里，因为罗里也已经带着老爹趁乱逃跑了。
罗里暗道倒霉，他再也不想碰见这个青年了。
这里是反天城的商务区。
哪里都有相对贫穷和富饶的地方。
柳涯心不是盲目逃跑，他继续沿阵而行，摸索着恶界阵法的奥秘。
如果能摸索出恶界阵法的原理，那么将对前线的战士，包括父亲都有很大的帮助。
然而柳涯心的后背没有长眼，在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灰雾如蛇影一般，蜿蜒曲行着，紧随柳涯心的身后。
恶之源也没有提醒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灰雾渐浓，在柳涯心的身后化作一对灰色的雾状羽翼。
“嘿，小子，来算算命吗？”
一个阴仄仄的声音，伴随着混杂的臭气，从右边的小巷传来。
柳涯心转过头，看到一个鹰钩鼻、满脸黑斑的白发老人，双手一边拿着深木色龙桐拐杖，另一边拿着破烂的书卷。
“算命？”柳涯心饶有兴趣地转过身子，与老人双眼对视。
这位老人虽然样貌丑陋，但却有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
这双清澈的眼睛在他这个岁数可是很少见了。
“我看你有富贵相，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都会有富贵在身，可是.......”
老人自顾自地说话，又自顾自地停顿，露出愁容和纠结，手指却在搓动着。
柳涯心没崩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抹出一个金羽币弹出去。
那老人双手合拍接住，讪笑道：“这位少爷，您想算什么？”
他甚至不知从哪里摸出两张板凳，放在柳涯心的后面。
柳涯心一边笑一边坐下，慢慢说着：“帮我算算，我来反天城要办的事顺不顺利。”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办什么事。
老人点点头，收起嬉笑，配上眼镜，用皲老的手翻开书卷。
忽然，柳涯心感觉到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朋友，这老头算命都是乱说的，我一个兄弟被算出死症，结果不还是活到现在？”
柳涯心抬头看去，是一个帅朗的青年，笑容也很温暖。
那老头眼皮都不抬，只是在看书，但手指再来回摆动。
许久之后，见柳涯心没有说话，老头才抬头缓缓说道：“明子，从师傅这里刚学会了本事，就急着饿死师傅？是不是太着急了？”
这个叫做“明子”的青年冷笑一声：“师傅，难道不是您把我逐出师门的吗？现在还有脸自称我的师傅？”
“喂喂喂，我知道你们背后的故事可能很精彩，”柳涯心无奈地打断他们的回忆：“但我掏了钱的，能先让我享受一下钱带来的服务吗？”
明子双眼微眯，淡淡说道：“敢和我来一场算术对决吗？‘师傅’。”
老人合起书，神情严肃道：“算术，可不是用来争权夺利的工具。”
“是吗？不是争权夺利的工具？”明子不屑地嗤笑道：“看来师傅你忘了你是因为什么被天国流放到这里了。”
也不等老人反驳，明子拉起柳涯心，笑道：“兄弟，来我们李家算术馆吧，都是正经的有牌卦师，十卦九中，不乱收费。”
“还有其他服务，可以让您想做的事，如您所愿的发展。”
听起来，这意思好像是要动用李家的实力，成全人之所求。
那这算一次要多少钱啊？
柳涯心却没有立刻答应，淡淡说道：“刚才你不是提到‘对决’吗？我很感兴趣。”
明子没有拒绝，而是看向自己的师傅：“我敢，他不敢。”
却不料，那老头忽而站起，拔腿便跑，不作丝毫辩解。
“你看，我就说他不敢……您干什么去？”明子忽然发现柳涯心顺着老头离开的方向，一起跑走了。
“那钱还没还我呢！”
……
那算卦的老头年纪大了，也没跑多远，就倚在墙根大口喘气。
“原来当年算尽天京上下百万人气数的黄天师，到了年纪，也会气喘如狗啊？”
柳涯心在身后悠闲地亦步亦趋，慢慢走近老头。
老头又咳嗽几声，喉部早已干涸到嘶哑，发红的褶皱脸皮被风吹到疼得发抖。
“百十年前的那个时候，你可曾算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柳涯心在他后面轻轻地拍着老人的背，透过麻布短褂能摸到他贴着肉皮的脊椎。
“奴才若是算不到，就不会叫住您了，刚才人多不方便。”
老头躲开他的手，转过身跪伏在地上：“柳大少爷，奴才已经一百多年没见着您了。”
“我当得起吗？”柳涯心自嘲道：“当时难道不是你首先提出，让我们柳家分家吗？”
“拿捏十古氏的命运，是不是很好玩？”
这位老头，正是当年第一个在制作领域之外，喊出让柳家解体的天国第一御用算师——黄药。
他当年是天国第一算师，一算难求，千金难买，脾气也是极怪。
他公开宣布，他算出柳家已成天国之灾，必须分家以根除，在制作家族之外取得一呼百应的效果。
他成功了，柳家分家了。
十古氏内部全都知道，是郑家如此安排，好让柳家的非自然分割找到一个自然的理由。
然而分家之后，诸多大型制造家族不知实情，几乎疯狂的，倾尽全力去报复“强逼”柳家分家的一些家族或人。
其中具有领军作用的黄药，便是首当其冲。
然而他的领导力不输以往，被称为黄天师。
可制造家族的报复是毁灭性的，一时之间天国近乎停摆，甚至造成影响极为恶劣的动荡。
甚至制造家族宣称，要冲到东域，将柳家主族救出来，随后如同牧家之于墅栏国一样，柳家也自创一个国家。
天国一时之间失控了，幸好在和平时间，不涉及到和恶界的战争。
郑家为平息他们的激愤，立刻将黄天师流放。
理由是经调查，黄药收了恶界的贿赂，怂恿、教唆其他家族群起而攻击十古氏柳家。
叛国罪，但因为之前的确有居功至伟的贡献，故而流放至西域。
黄天师心中苦涩，头不敢抬，只是颤巍巍地说道：“奴才只是按照郑大人的命令行事，他说我如何算，奴才就如何算，丝毫不敢僭越。”
这是当然的，柳涯心都知道。
分家的命令是郑武威下的，这的确怪不得黄药。
也就是说，分家的确是爷爷自己的意思，没有阴谋和暗算。
这个事，柳涯心听父亲说过，是爷爷自己在十古氏会议上提出，并强烈请求其他家族配合。
郑武威爷爷也是答应了爷爷的要求，才导演了这么一出举国之力的大戏。
可是，有一件事，柳涯心至今没想明白。
郑爷爷说柳家害了病，简单的改革没有用，只有靠分家重铸才能治疗。
这大概是爷爷的原话，可当时的爷爷，到底预见了什么？或者说看到了什么？
柳涯心一想到这，就越发后悔，当时在北域脑袋一热，怎么就把合家的命令下去了呢？
这种错误，只有父亲能纠正了。
见柳涯心沉默，黄天师继续说道：“奴才之所以拦住少爷，是不想让少爷送命！”
“送命？”柳涯心来了兴趣，便问道：“怎么个送命法？”
“您来的时候，我就看到您身后有戾气缠身，并且化作实质！少爷，您已经被这里的氛围影响了！”
戾气？还不待柳涯心细问，体内的恶之源就惊讶道：“他居然能看到我的力量吗？”
“看到你的力量是难事吗？”柳涯心不禁呛声回击。
“岂止是难事，按照你们天使族的体质，这是不可能的事，除非……”
柳涯心追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得到我的一些物件，就像你现在的状态，不然即使是你们的天帝，也不能在我不允许的情况下，让你们看到我的力量形态。”
看到柳涯心愣神，黄天师紧接着便说道：“我的占卜显示，您在这里至少有三劫，两死劫一生劫。”
柳涯心哑然失笑道：“死劫还能有俩？一个不就死了？”
黄天师紧张慌乱解释道：“死劫不代表就死了，两个死劫的意思就是，如果第一个死劫您幸存了，那么就会有第二个死劫！”
“最让老奴恐慌的是，第二个死劫之后，老奴就算不到您在这里之后的命运了！”
柳涯心摆摆手，丝毫听不进去，不屑道：“要是怕这些东西，我就不会来了。”
“您不相信我？”黄天师的语气中显得有些委屈。
“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我才留在这，”柳涯心调笑道：“毕竟我还真想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突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从巷头传来。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伙的！”
原来是那个叫做明子的青年，此刻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个持着武器的壮汉。
柳涯心紧盯着他们，喃喃说道：“灰雾是由情绪产生的是吗……”
黄天师看向柳涯心的后背，他看到的不是柳涯心这个人，而是他身后，近乎化为实体的灰色羽翼。
明子吐出一口浓烟，眯着眼，恶笑道：“给我把他们全杀了，清理干净，不要给金家留下话柄。”
此话说完，那群嘴歪眼斜的痞子就持着刀砍杀过来。
“如果我还有第三份力量，说不定就能制衡前两者了。”
柳涯心一边转动手腕，一边笑着向那些武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