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尔看了一眼地上的碎屑,脸上出现一股“懊恼”:“吞咽这一步,我总是学不好。”
“这个时候应该挠挠头……”
说着,他俯身下去,捡起地上的残渣,不顾上面的灰尘,又塞回了嘴里。
不过这一次,林尔又喝了口牛奶。
将食物一起冲刷进去。
“这样就好了。”
他满意地点点头。
随即,看向了桌上的另一个牛角杯:里面装着澄澈碧绿的烈酒,纯度高到甚至可以直接点燃,如果能够闻到气味的话,还可以嗅到一丝青草的气息,如同雨后的原野。
毕竟是林尔第一次主动请求,白眉氏族还是满足了他的这个要求,视作可能的突破口。
他端起杯子。
一口饮下。
……
……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站岗的蜂人弩手问道,“像是……死尸?”
一边的断角人战士耸了耸鼻:“是没有清理干净的喙嘴兽吧,它们身上还有不少腐肉。”
“或许吧。”
弩手点点头,按下疑惑。
作为蜂巢王子的他,平日里生活还是有一些小洁癖的,对这一股萦绕在鼻尖的淡淡腐臭味颇为敏感。
也是有些不适。
但他们所在的地方,不久前还是一片战场,现在距离打扫干净还需要时间,不能苛求什么。
只是,弩手皱眉。
这股味道……好像越来越重了些……
忽然,一声沉重的闷响在身边响起,只见来自骸骨团的战士,栽倒在地。
他的眼睛上翻,露出眼白。
是被打晕了过去。
可是周围,空无一人。
“!”
蜂人心中警铃大作,端着弩指向了黑暗,身边火炬噼里啪啦作响,时不时炸出一朵油星,洒向四周。
可火光照不到的地方。
没有一点响动。
只是微风拂过。
那股淡淡的腐臭味,再次出现在蜂人的鼻尖,他猛然警觉过来。
“嗖!”
顺从着本能,他射出了一箭。
箭矢贯入血肉。
蜂人弩手捕捉到了面前的人影,啪嗒一下,人影手中掉出一块青石,砸在地上,上面还带着血迹——
显然,对方刚刚就是用这块石头,砸晕了和自己一同执勤的断角人战士。
能够一击就打晕一个身强体壮的沙克族,这人的力量也不可小觑。
不过此时,他愣愣看向胸前——上面插着一根还在微微颤动的长箭,倒退几步,像是不敢置信。
“你是谁……”弩手就要喝问。
他放下了几分心——这个距离被自己的十字弩射中,偷袭者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存活或者反抗的可能。
那人抬起头。
看清他的容貌,弩手一愣,随即眼前的人影又突然消失了!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蜂人感到自己的头颅遭到重击,然后脖颈一痛,整个人就被掼在地上。
火炬熄灭了。
仰天能看到的,只有间隔闪烁的繁星。
然后,一张人脸挡住了他的视线。
对方的双眼。
泛着微微的光。
“你,你……呃。”蜂人刚要开口,就被死死扼住了咽喉,对方的手简直像钢铁一般坚硬有力。
他怀疑这人根本就不需要拿什么石头……光凭这双手,都能够把石头砸碎了。
“你,你……”对方也开口了,像是在重复着他说的话,然后突然话锋一转,“你弄坏了我的皮!”
语调中,透着怒意。
蜂人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刚刚那箭正中的地方……如果不是被扼住,他一定会倒吸一口凉气。
那伤口,分明被箭矢剖开。
里面却没有流出一滴血!
林尔怒不可遏,嘴巴歪到了一边。
“虽,虽然本来就要坏了……但是我不管……”
浸泡过药水,这件人皮可以坚持一个月……但完成不断的“进食”仪式之后,却是会缩短它的保质期限。
随着机体发热……不,是体温升高之后,那腐烂的气味就不可抑制地散发出来。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博士他也说过,腐烂本身就是生命的象征——会腐烂,也说明我们在活着。
也就距离成为“人”……
更近了一步。
仪式也不能中断——就以进食为例,博士说了要变成他那样的程度,总共需要进食次,而自己已经进行了3564次……只是需要勤奋更换……
“所以,你要赔我一件。”
林尔不由分说地提起蜂人弩手,任对方在手中挣扎,径直走到了倒地的断角人战士身边。
抽出战士绑在军靴上的短刀。
端详了一番。
弩手眼睁睁看着这怪人,手持短刀,就要往自己脸上贴来。
刀锋上,都能倒映出他惊恐的神色。
“从哪里下刀好呢……”
对方犹豫着。
忽然,远处天火炸响。
在复仇地,平日里天火也会随机落下,在交界处的人们看来,就如同乌云中的雷霆一般自然。
天火也的确如闪电般一样。
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可以看到:直达这处岗哨的一路上,歪七扭八倒着各式守卫,生死不知……显然都是被这一人潜入击败。
这让蜂人弩手更加恐惧。
而天火一瞬的光芒,也让林尔彻底看清了眼前、自己手上抓住的东西。
他一愣:“你是什么?”
黄绿色的皮肤、尖尖的脑袋、纤细的腰腹、干枯的四肢……
蜂巢人啊……弩手想说话。
但对方一激动,手中用劲更紧了,完全卡死了他呼吸的通道,血管暴凸。
就在他要完全被掐死的时候,林尔忽然松开了手,抓起另一边晕倒的断角人,把头凑了上去。
乍一眼看没什么区别,可仔细辨别……青紫色的皮肤、凸出的鳞片与骨质,还有这头上的断口……原本是犄角?
“天啊,”林尔声音颤抖着,“你们不是人类?”
“那你们是什么东西?”
这个怪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疯狂抓挠着。
多新鲜……
重获自由的蜂人弩手,躺在地上,颤抖着摸向腰间……哪怕是被对方治住,他的另一只手还是没有松开十字弩。
忽然,林尔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像是逃跑一般。
留下了满地从头上扣下来的碎肉。
而“嗖”的一声厉响。
弩手在缺氧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还是朝着天空射出了代表着警报的哨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