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德裕再次见到救援四人组时,惊得险些栽个跟头。
四个人毫发无伤全回来了,救兵却一个都没带回来。
望仙台下两伙官员和两伙道士还在吵闹。
李德裕将四人带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地方,诧异问道:
“通往外面的门被封死了,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柳仲郢:“吐突士晔放我们进来的,他让我们给太尉带句话。”
“什么话?”
陈商抢着答:“吐突士晔说即便我们能出城也无用,你心中想的那几个藩镇是不会派兵勤王的。”
李德裕听到此话忍不住捂紧心口,表情渐渐变得痛苦。
他再次张嘴时,竟喷出一口老血来。
“李太尉~”
“太尉~”
四人惊呼,柳仲郢赶紧搀扶李德裕坐下。
李德裕缓过一口气,面露苦笑说:
“老夫终于知道今日对弈棋手是谁了。”
“是谁?”四人异口同声问道。
“能步步占尽先机盘活全长安兵力,又笃定藩镇绝不会出兵之人,天下绝没有第二个。”
大聪明陈商双眼一亮,当即猜到。
“是牛僧孺,对吗?”
牛党党魁牛僧孺可是李德裕斗了四十年的老对手。
柳仲郢一边给李德裕顺气,一边没好气怼陈商。
“牛僧孺若有这个本事,就不会被咱们太尉贬去循州做长史了。”
“那是谁?”李拭也不禁疑惑。
这时,李德裕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吐出一个名字。
“是刘异。”
调兵遣将如此诡异,只能是用三千人灭掉回鹘一族几十万人的刘异。
“金吾卫右街使刘异?”陆简礼惊讶。
柳仲郢疑惑:“刘异不是死在苏州了吗?”
李德裕无奈惨笑。
“所以老夫才掉以轻心,没有防备啊。”
陈商这时提出质疑:
“可刘异怎么能让天下藩镇不出兵勤王呢?”
李德裕悠悠叹口气,自责道:
“老夫不该放他南巡的,北方各大藩镇将领本就与他有旧交,刘异南巡之后估计将南方主要藩镇也收入囊中了,所以他今日才有恃无恐谋逆。”
四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问道:
“那刘异现在何处?”
刘异在望仙台顶楼围廊上,已经与李瀍打了大半个晚上。
现在他俩隔着三四丈远的距离,各自坐在地上休息。
他俩刚从屋里跑出来时,李瀍还信誓旦旦说:
“幸好你没死在苏州,否则朕今日就无法亲手杀你了。”
他挥动蛇骨长剑,如闪电般刺出,直指刘异咽喉。
刘异侧身闪过,笑着回:
“我可不想亲手杀你,我怕脏了自己的手。”
刘异挥动赤蛇剑上撩,直挑李瀍下颚。
一时间回廊上剑光闪烁,两条紫影交错。
大风呼啸而过,吹动他们的衣袂。
两柄神兵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神兵主人的剑招越来越凌厉。
随着打斗时间增加,刘异未见气弱,出招仍旧充满力量和技巧。
李瀍却渐渐力不从心,开始呼吸急促,额头冒出汗珠,出招渐渐乏力。
两人剑锋交错、力量相抵时,李瀍的蛇骨被刘异的赤蛇压制。
蛇骨剑锋距离他脖颈越来越近,已不足两寸。
李瀍即将力竭时,忽然瞥见望仙台下崇明门和光顺门外有点点亮光正往北移动,眼见就要过崇明门。
李瀍突然哈哈大笑。
“刘异,你完了,朕的神策军来救驾了。”
刘异脸上泛起贼笑,手下忽然收力,不再压制李瀍的剑。
“你知道什么叫众叛亲离吗?我让你体会一把。”
接下来刘异不再进攻,李瀍求之不得。
他在喘息之余默默等待援兵的到来。
可他等了半个时辰,那些亮光仍止步于崇明门和光顺门外。
“怎么会这样?”李瀍喃喃自语。
刘异笑问:“失望吗?”
“不不不,你别得意,朕还有金吾卫。”
不多时,他就看到从左右金吾卫仗院出来的点点火光,连含耀门都过,停在昭训门前不走了。
李瀍这次彻底懵逼。
“他们不知道朕遇到危险吗?”
刘异冷哼:“无德之君,人人得而诛之,他们巴不得你死。”
李瀍气得大喊驳斥:
“你胡说。”
他这次主动挥剑向刘异砍来。
两人又打了一个时辰,李瀍彻底没力气了,不仅喘不上来气,还五脏六腑剧痛。
李瀍万分不解,自己之前明明体力好得惊人,前年在终南山狩猎时,连追灰熊三天三夜都没有休息也不觉得累。
为何现在才决斗了几个时辰便气血不足了?
“停一下,让朕歇一会。”李瀍厚颜无耻要求。
刘异贼笑:“好。”
这时江小白已经解决完许元长道长,他扒在大门边朝刘异喊:
“要贫道帮忙吗?”
刘异侧头回:
“不用,他等会就死了。”
短短一句话,灌了一嘴风。
李瀍满脸惊悚,怯怯地问:
“朕将皇后送给你,咱们化干戈为玉帛,好不好?”
他已知道自己不是刘异的对手,等待援军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止楼下的羽林军和朝臣没有上来救驾,连神策军和金吾卫也指望不上了。
“槽,我将你老妈送给你,好不好?”刘异讥讽。
“朕母后早死了。”
“听不懂人话吗?你将本来就属于我的还给我,那不叫送,那是物归原主。”
“你杀了朕你自己也跑不掉,楼下那么多人呢。莫非你不信朕会饶恕你?”李瀍言之凿凿保证,“只要你放弃弑君,朕一定给你和太升真人一个活路,君无戏言。”
“不好。”
“那你到底要怎样?”
李瀍并不认为刘异真的想杀他。
刚才比斗时,他中途暴露过好几次破绽,刘异都没趁机用杀招。
李瀍认为刘异或许另有所图。
片刻后,刘异终于郑重其事说出自己的目的。
“身为臣子,我想成就陛下。”
“你什么意思?”李瀍问。
“你不是想成仙嘛,我来帮你。得道飞升,不飞……怎么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