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他们又在九合村住了三天,等待秦三娘过完回门礼才一起返程回长安。
来的时候十一个人,回去十四个。
多了刘奇、秦三娘、林九蓉与江小白,少了张豺。
张豺要留下跟张豹、张狐、张犬一起去少林寺,协商分批安置四百武僧。
刘异询问过秦三娘的意思,如果大野盟不是非她不可,希望她留下来帮忙管理长安刘宅。
现在刘宅里算上奴婢总共住了近百口人。
安平公主傻白甜的性格不适合持家。
孙艳艳属于半事业型的女人,不甘心只待在家里,她想在长安开家酒楼。
刘异现在急需一个懂操持的人坐镇刘宅,否则他每天回到家啥啥找不着,哪哪都抓瞎。
于是秦三娘正式上岗成为刘宅大总管。
他们是八月二十二日上午回到的长安刘宅。
每个人刚到家就风风火火忙碌起来。
李安平给兄长李怡带了巩县土特产毛栗子。
她要亲自送去光王宅,顺便看看那边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往家里拿。
安平公主持家不行,坑哥第一名。
林九蓉一进院子就拿出大管家的架势,召集全部仆役开会。
她给每个人分派任务,定立规矩,将刘宅正式运转起来。
孙艳艳进门后领着秦三娘到处参观,帮她熟悉环境,顺便劝说秦三娘跟自己一起经营酒楼。
第五甲经过时听了一耳朵,多嘴劝说孙艳艳将酒楼开在延政坊大安国寺对面的酒吧街。
酒蒙子江小白一听长安城还有这种好地方,当即押着第五甲去现场考察。
刘奇和张虎、张鼠也去现场考察了,不过他们去的是实验工坊。
张虎已经把安义坊周寡妇的宅院买了下来,正好他们之前挖的出城地道也在那里。
这段时间从附近河床采集的硅砂、石灰石等材料已经齐备,各地搜罗来的琉璃匠人也已到岗。
可他们首批烧炼出来的玻璃品质不太好,张虎希望技术大拿刘奇过去看看,想办法改进一下工艺。
密羯、毛台和布兰一下车就结伴去了东市。
他们仨自从随刘异住进宣阳坊,每天打卡东市成了习惯。
只有毛台偶尔还会提一下回巩县盖道观的伟大理想,但每次都会被密羯和布兰给摁回去。
他俩太喜欢长安了。
公孙笔下车后直接去了亲仁坊的回元观,那里是大野盟的分部。
刘异回家后洗了个澡,换身干净衣服想出去走走。
还没出院子就被奴婢告知李烨来访。
他正厅接见了这位李三公子。
李烨进入厅堂后,一边施礼一边抱怨:
“刘街使,你回乡探亲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刘异摸摸鼻子想笑,请他在自己旁边落座。
他们坐的是双人榻,中间隔着一张榻几。
刘异端起奴婢新上的夔州香雨,喝了两口润润嗓子,开始调侃:
“难不成你也要随我回家?没名没份的不好吧,要不要我现去你家下聘啊?”
“你……”李烨当即红脸,“你简直没个正行。”
刘异示意他喝茶,信口问:
“这么急找我难道是泽潞之战打输了?”
李烨叹口气回道:
“输倒不至于,不过现在很不顺利。”
李烨接下来喋喋不休与刘异分享了前线最新战况。
八月十八日,刘稹手下一名叫薛茂卿的牙将率军攻破科斗店(今山西晋城市天井关南),河阳节度使王茂元帐下的兵马使马继被对方生擒。
薛茂卿率兵劫掠了科斗店附近的十七座营寨,河阳节度使王茂元人慌马惊,现在已退保怀州万善城(今河南沁阳东北)。
刘异一脸淡定,又喝了口茶。
“你们夹击泽潞的几路大军中,属王茂元帐下的兵将最少,他全部河阳军加起来也不过才两万人,马继这次估计至少损失河阳一半兵力,剩下一万士卒现在必然士气大减,我要是刘稹不仅会乘胜追击,还会多派人马全歼整个河阳军,这样必然一举壮大昭义叛军威势。”
“我阿耶也是如此推断,阿耶认为接下来刘稹肯定会多路夹击河阳军。”
刘异有点可怜李商隐这个老岳父,出师不利啊。
“你阿耶是懂用兵的,他在西南带兵时,曾将南诏国收拾得服服帖帖,如今他既看清形势,想必已经派兵增援了吧?”
李烨忽然脸色尴尬,支吾回道:
“现在离王茂元最近的两支军队,一个是洛阳的东都畿防御军,归东都留守牛僧孺统辖;一个是滑州的义成军,归节度使高铢统辖,他俩全是牛党。”
刘异翻了白眼,重重放下手里的茶杯。
“你家老头不想用牛党的人,对不对?”
李烨没吭声。
他的沉默就是回答。
刘异忽然笑了,脸上堆着嘲弄鄙夷。
“没关系,那就不派兵救,坐等王茂元的河阳军被全歼。叛军如果打通了河阳通道,下一步就是直取东都,你们可以跟叛军以潼关为界,一边一国,分而治之,反正无论国土大小,你阿耶又没损失,还能继续当他的首辅宰相。”
李烨气得当即站起,大声怒问:
“刘异,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不然你让我怎么说?”刘异反问,他唇边泛起一丝嘲讽,“之前你父亲预判半年之内可以平定泽潞之乱,我说至少一年你还不服,现在我认为一年都是高估你父亲了,他若始终无法摒弃政党成见,大唐的这场局部战争很可能蔓延全国,最后输了也不一定。”
李烨微微蹙眉,脸上流露出焦急神色。
“父亲让我来找你,就是知道你足智多谋,刘异,你定然有解决办法。”
刘异一时没忍住,开启了2倍速freestyle开骂:
“老子又不是女娲娘娘,能给你们变出活人来。”
“那里有现成的救兵你们不用,却跑来找我许愿。”
“槽,我是圣诞老人吗?”
“你们全都切掉脑额叶变成白痴了吗?”
“还是全是东坡肉转世,只长肥膘不长脑子?”
……
刘异的嘴跟抹了鹤顶红一样,句句喷毒。
李烨都被骂懵了,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每次只派他来沟通。
这要是给他父亲来个现场版的,李德裕以后不用在大唐混了。
李烨的舌头像刚租的,多少有点陌生,竟连一句还口都没有。
刘异骂够了后,给出一个简短回答:
“我没办法。”
李烨此刻被骂得满脸通红,怯生生结结巴巴问:
“那个……你……你觉得让忠武节度使王宰率兵救援如何?”
事实上他阿耶今天上午已经给王宰传令了。
刘异再次被气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们为何不派陇右的安西军去救呢?”
李烨疑惑:“安西军不是早没了吗?”
“槽,你还知道啊。”
“刘异,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人,送客。”
刘异实在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这群傻逼,他们前阵刚让忠武节度使王宰绕路从魏博过境,以威胁出兵不积极的魏博节度使何弘敬。
现在王宰的军队在魏博境内看似不远,但这批军人是从许州开过去的,几路大军中属他们最长途跋涉。
如今大军未经休整你再让他们开去怀州增援,士兵也是人,他们会按时抵达就见鬼了。
“刘异,我阿耶想约你见面。”
“不见。”
“刘异,你何必气急败坏,退一万步讲,现在河阳还没丢啊。”
刘异嘲讽技能拉满怼道:
“退一万步讲,叛军要全歼河阳军就让他歼吧,他们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刘异……”
“你拉倒吧,别再跟我说话了,我有厌蠢症。”
他直接让人将李烨给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