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异是最后一个走出县学的,外面考生和家属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他一眼便瞧见门口两侧的国槐树下,各站了一拨熟人。
郑宸也发现了他,满脸欣喜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衣角,关切地问:
“异兄长,考的如何?”
刘异拉着他,一起走向杜星楚。
“杜娘子,你那边怎么说?”
杜星楚皱着眉头,歉意道:“瀚白先生没同意。”
“你不说他最爱诗才,那首《题西林壁》打动不了他?”
为了贿赂俞老头,我可是将苏肘子卖的裤衩都不剩了。
结果老头不为所动?
是肘子不香,还是他味觉失灵了?
“他让我劝你,科举要走正途,不如今年先进县学,来年再图省试。”
省事,省事,老子不就是为了省事才找他的嘛!
看来此路不通啊!
“我让你找的十二名常年落第,如今已经放弃科举的老儒生呢?”
“这个找到了,只是星楚不解,刘郎君为何要找常年落第的考生?”
这些人中最年轻的都有四十多岁了。
刘异神秘笑笑:“自然是有大用处。”
这时,另一拨人也走了过来。
刘异问:“曹宋两位先生怎么说?”
张鼠答:“曹老头把礼收了,我想应该算是答应了吧。”
刘异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有个好消息。
他又看向张豺。
张豺回:“宋老头被我的真诚打动了。”
“打动的?”刘异隐隐感觉到不对。
“对,三拳。”
刘异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张老七一脚踹出地球。
“我让你去给他送礼,你却把他揍了?”
“谁让他不收礼的。”
刘异气得想掐死他。
张豺笑着把他拉到身边,小声耳语:
“放心,不是以你名义揍的,这次周彤和鹿仲保的那四个人,谁都别想中了,哈哈。”
刘异目瞪口呆。
你小子不愧是张家最阴的人。
第二门试义要等三天后,放出这次帖经通过榜单才会继续考。
是以刘异又有几天的休息时间。
郑宸和杜星楚想约刘异去【子美客至】庆祝。
张豺和张鼠却想拉他去吕荣家体验生活。
两伙人为此各不相让,吵吵嚷嚷。
主要是张鼠和郑宸吵。
“我异兄长才不要去那种不三不四的地方。”
“怎么就不三不四了,你忘了?小六一第一次去可是你和你三兄带的。”
“你和三兄都不是君子,整天净想着勾搭小娘子。”
“啧啧,就你是君子,那你整天围着人家杜娘子转悠干嘛?”
“你……”
刘异无奈苦笑。
他现在对智商偶尔离家出走的耗子,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想当初孙艳艳也是一身男装打扮,可耗子一眼便能瞧出对方是女子。
怎么轮到郑宸这,他就跟得了老花一样。
刘异瞅瞅郑宸略显平坦的前襟,默默叹了口气。
鸡鸡复鸡鸡,木兰无长兄。
还得继续发育啊!
另一边,杜星楚正略带矜持地劝说张豺。
“【子美客至】毕竟是自家地方,玩乐更方便些。”
“吕荣家也不外啊,我们向来把那当成自己家。”
“到【子美客至】庆祝,我们所有人都方便去。”
“吕荣家大门也是敞开的,谁不让你去的?”
“你……”
郑宸和张鼠过来,一人拉刘异一条胳膊,非让他选。
“异兄长,你说,今晚咱去哪?”
“小六一,到了考验友情的时候了,你可别选错。”
刘异想想,淡定道:“我选回家。”
他又一天没着家,如果再夜不归宿,等回家时面对的就不是老刘同志的鞋底子了,一顿棒子是少不了的。
为了皮肉着想,今晚还是乖一点吧。
见刘异心意已决,四人只得作罢,又浪费一个可以闹腾的由头。
张豺和张鼠今晚不回村,他们要在柜上值夜。
郑宸和杜星楚一直送刘异到城门口,才与他分别。
剩下的路,刘异只能孤孤单单自己往家走。
出城门时,天边的晚霞还很绚烂。
走到半路,暮色就已渐渐升起,天色由明转暗。
他的破布口袋里啥都有,唯独忘了装火烛。
刘异只能摸黑前行。
不知不觉,他已走到当时赵吉被绑的那个岔路口。
往左边,就是九合村方向。
往右边,一直走最终会走到官道上,出巩县,进温县。
朦朦胧胧中,他看见前面岔路口上停着一辆马车。
只有马车,没看到车夫。
多么熟悉的情节,刘异心中顿时升起警惕。
他从胸前磁石上拔下最上面一根银针,握在手里。
这根银针是淬过毒的。
他胆战心惊地快速经过马车,拐到通往九合村的路上。
渐渐地离身后马车越来越远。
咦?
平安无事。
难道是自己多想了?刘异怀疑。
他正在窃喜时,头顶槐树上突然落下一道黑影。
一个麻布口袋当头罩下。
刘异刚想喊叫,后脖颈猛然钝痛,他随后便失去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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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逼仄的房间里。
刘异幽幽醒来,他听见自己肚子正‘咕咕咕’地叫。
人生三大疑问快速在他脑海中盘旋:
我是谁?
我在哪?
我的外卖到了没?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已穿越到大唐。
他坐起来,看了下周遭,顿时很懵。
一面夯土的壁墙,三面木栅栏围的丛棘房,墙壁最上方位置开的气窗,还有身下铺的茅草。
多么熟悉的环境啊!
话说,我怎么又跑到玄云寨土牢里来了?
从气窗透进来的光束看,现在应该是白天了。
那么自己昏迷至少有一整夜。
他记得当天土牢被他们放火烧过一把,可如今这里完全看不出焚烧的痕迹。
土牢不仅被修葺过,连地上铺的茅草都换了新的。
真是他娘滴见鬼了。
刘异检查一下,身体零部件齐全。
但昨晚背的破布口袋没了。
身上的吸铁石和银针也不见了。
这是遭遇绑票了?
他暗暗心惊,为何总有刁民想害朕?
看来,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要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牛角当时没干成的事,终于有人替他完成了。
刘异站起来,在丛棘房里转了一圈。
他开始思考目前的处境及幕后的黑手。
这事不可能是玄云寨余孽干的。
玄云寨如今就剩下仨活人。
牛角还在牢里关着呢,二当家出去寻宝了。
而三当家孙艳艳,她现在每天忙着跟耗子玩欲拒还迎,斗嘴互怼。
那还能有谁?
莫非这山上又来了新团伙?
我又不是科目三,不可能每个团伙拿我试遍刀吧。
现在无论是谁占了这里,大概率都跟自己都无冤无仇,没必要绑票吧?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最近已经开始收夏税了。
莫非是鹿仲让人干的?
他怎么敢?
上次莲花落应该震慑住他了,难道他真就不怕我留了一手?
自己上次可是威胁说我若出事,必将有人会将他们的罪证大肆散播出去。
他不可能不怕。
刘异正想着,过道外面突然响起吱嘎的开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