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殷空已经在穹皇顶上漫步闲逛。
梦千伊似乎是多了几分活泼性子,对方满含好奇地跟在殷空身边四处打量个不停。
殷空细细为她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初时见着对方时,他确实愣了下。
因为对方会来到这里,着实令他意外。“好了,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记住我说的几点,不要乱闯。”
梦千伊有瞬间的迟疑,随后似是鼓起勇气道:“你能陪我逛逛吗?”
殷空并未拒绝,而是带着几分随意地应下。
对方有些许迟疑,又问他。“你那天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你,学过医,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梦千伊一阵迟疑,还是说出自己话中后半段。“而且,要勇于直视自己的内心?”
殷空笑了笑。“我是这么说过,但不一定要这么做,就比如说你,现在明明不想这么做,你还是做出来了。有些话本身就是假,关键看你懂不懂得去区分。”
“怎么区分?”
“试着放空自己的身心,忘却世间所有。回想着自己初到世间的那一刻。有个词叫作赤子之心,它阐明了人的初始状态,毫无人为干预,同样没有那些毫我意义的东西纠缠在你心间。这种状态下,你能得到你最想要的,以即是世间的真理。除此以外,其余种种,都是外界强加在你身上。”
梦千伊闭上双眼,试图感受那种状态,片刻,她睁开眼睛,却是露出欢快笑意。“总感觉你对我是不怀好意。照你这么说,我们如果不接受驯化,而是依旧保持兽性,那人与牲畜有什么区别?”
殷空笑吟吟道:“那你是觉得人比其余动物更高一等?”
梦千伊颇有认同地点着头。“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殷空不禁哈哈大笑。“不聊这些了,说说别的吧,比如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所他所知,梦家出色年轻门人也不算少,无论如何也不该轮到这位曾经对他抱有强烈敌意的人到来。
对方似乎是有些低落,随后带着几分迟疑道:“其实我,是想问问你与我那位同族的事。”
梦千伊稍有斟酌,又继续开口道:“你们的关系似乎很好?”
殷空偏着视线,似乎是思索,有一个呼吸的考虑,才若有所思地答道:“可以这么说吧。”
“那你们是不是很久没见过面了?”
“刚刚才见过不久。”
“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是不是不经常见面?”
殷空脸上那抹笑意更浓,而后转向对方,极为郑重道:“那么,你想问的问题,究竟是什么?”
梦千伊紧紧凝视着他,有片刻的沉默,才带上几分肯定道:“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殷空轻叹一声,将目光转向前方,继续前行。“我也不知道自己和她算是什么关系。”
师长?朋友?主从?那都是外人定义的,殷空的心声告诉他,我们得学会自己定义。
可惜在他的词典中找不到与之契合的字句。
梦千伊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着与她改善关系呢?”
殷空不禁带上几分郑重地向对方示意。“你知道吗?我们其实是两类人。这个世间的坏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后天的。后天的坏人,他心中懂是非,分善恶,但他心中有不得不这么去做的理由,上天在逼他去当一个坏人。而天生的坏人,他们心中没有什么善恶好坏对错,他们也许会将一些大恶当成理所当然的行为。就比如,他将你当成牲口一样卖掉,他会说这是对你好!因为他帮你找了一个更好的主人家!再比如,他将你杀掉,他会说这是送你去极乐世界,同样也是对你好!因为他让你免受世间苦难。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好。恭喜你,遇到了天生的坏人!
但这是人世间普遍的认知,而在我心中,这不是好坏对错的区分,而是人生经历的区分。人生就如同一张白纸,你在上面画了什么,它就是什么。哪怕错的,也能变成对的,对的,也能变成错的,这取决于传授你知识的存在都对你说了什么。
这位存在它可以是个人,也可以是个物,更可以是周围的环境。
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
讲的是一个国家危亡之际,他们国家的贵族阶层去烟花之地寻乐,却看到青楼女子不知外面天日,因而心生怨怒写诗痛骂。
我们抛却其它所有,单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
作为一个在最底层以色娱人的青楼女子,你凭什么要求她要有保家卫国这样的概念?
这个国家兴盛,她在从事着最低贱的事,这个国家衰落,她同样在从事着最低贱的事。这个国家灭亡,换了个人坐上那张宝座,换个国家,她同样在从事着最低贱的事。
似乎,怎么对她都没有影响。她既变不好,也变不坏。那她保家卫国的出发点又在哪里?
难道就是单纯的为了别人而奉献?
她本质上是什么呢?她就是一个被囚禁的奴隶。没有思想,没有自由,没有自主权。也许,她其实更想换个国家?但我估计别人不让她换。
可是,那位贵族为什么能这样理直气壮的训斥她呢?
要知道,他自已可是还拿着压榨别人的钱去寻欢作乐。也许,那些钱中还有这位青楼女子的一部分?
而那位青楼女子凭着自已的本事赚钱。
一个花着昧心钱的人,何以如此理直气壮地训斥一个凭自已本事赚钱的人?
这是很关键的一点。
他的利益受损了!
由于敌人的入侵,他的地位受损。所以他想拉着青楼女子这个利益没有受损的人,一起来挽回属于他自已的这份利益。
所以他们一个理所当然,颐指气使。一个却是不屑一顾!因为他们并非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那位贵族的先祖已经用武力将女子肉体征服,让对方成为了自已的奴隶,女子属于奉献的那一方,贵族属于获益的那一方。但他不满足,他还想用谬论将女子的心灵也征服,让对方从思想上也成为自已的奴隶,女子不再屈从于武力,而是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任何事!
并且他不觉得这种行为有问题,就似乎别人无条件为他奉献一切才是天经地义,反之,便是纲常败坏!
他从根本上不觉得自已说的是谬论,而是真理!
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切?
我还听过一个故事!
在一个蜜蜂的国度里,每只蜜蜂都在近乎疯狂地追求自己的利益,虚荣、伪善、欺诈、享乐、嫉妒、好色等恶德在每只蜜蜂身上表露无遗。
令人惊异的是,当每只蜜蜂在疯狂追逐自己的利益时,整个蜂巢呈现出一派繁荣的景象。
后来,邪恶的蜜蜂突然觉悟了,全部变得善良、正直、诚实起来。接着,在整个蜜蜂的王国中,所有东西贬值,全国一片萧条景象。
写下这个故事的人想要告诉我们,私人的恶德,却能结出公共利益之花,所以我们每个人要发扬私人恶德。
抛却道德层面的东西不谈,单说这件事情的本质。
它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但它里面却存在一些很有疑问的东西。
写出这个故事的主人为什么觉得在恶德之下,这个世界在越变越好?而不是越变越坏?
自世界初生以来,人类在野兽口中争扎求存。但他们需要顾忌的很少。因为他们只需要和那些智商低下的蠢物斗,而到后来,野兽的威胁不存在了,他们需要顾忌的反而变多。
因为他们需要和同伴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