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玉宫虽说没有什么大事,但小事不断,很多都还需要殷空来拿主意。
程镜元程郁笙这对兄妹似乎从曾经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各自有了新的开始,程镜元正在帮着莫龙做事。
程郁笙则是在与灼月等人管理药园。虽然他们的生活似乎恢复平静,但程郁笙却总是忍不住想起某个人,那道大吼的身影,以及瞬间涌来的光芒,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时常就这样独自一人捧着下巴发呆。如今再没有人能陪她,兄长在忙碌,曾经的伙伴,诸如夜倾眠等人都加入了执法队。
无所事事地发呆似乎就是她仅能做的事。
这一日,事情处理完,殷空便来到药园观看一行人的成果。
如今炼药炼丹是由胜隆真君与绉温在协同出力,神药素荧子也偶有参与,而药园则是由灼月在管理。
在这里,他还见到了两个在疗伤的人。
那是米书雪与馨竹,虽然身上的伤好了,但心中的伤难愈。她们似乎是企图用这样平静的方式恢复自己心中的创伤。
“两位的伤好些了吧?”殷空礼貌性的问候着。
二人齐齐施礼。“多谢神尊记挂。”依旧是馨竹在开口。
“我等姐妹已经好些了。”米书雪也难得地开口,看起来她们似乎确实有所恢复。
打过招呼,二人便回到原位继续忙碌。
殷空则打量着此间。
这里确实被她们打理得很好,培育这些灵药的弟子也是由她们精挑细选。
见众人都在忙碌,他也不好打扰。场间似乎就程郁笙一个人在闲。殷空便含笑道:“陪我出去逛逛?”
这几日一直在忙碌,似乎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如今难得清闲,但其余之人都在做事,眼前之人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对方嘟着嘴,一脸不情愿。
恰在此时,程镜元带领的巡逻队经过,便上前见礼。
知道情况,对方又训斥着程郁笙,让她听从命令。
程郁笙抵不过自家兄长那些言词,总算默不作声地应下。
殷空有些失笑间,带着程郁笙向着万象神鸟之外而去。
见对方一脸不开心,他不禁带上几分认真道:“你似乎对我很不待见?”
对方并未立即回话,而是落到地上,才带上几分气闷地嘟囔着。
殷空听清了她报怨的那些话。那是在责怪他打自家兄长,还有对他们所做的那些过分的事。
殷空不禁听得哈哈大笑。“你很崇敬你那位哥哥?”
提到自家兄长,程郁笙立即颇为骄傲地挑起下巴。并向他炫耀着曾经那些战绩。“你知道吗?他曾经只用了十剑便打败那人!”
“哦?那他那位对手究竟是谁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殷空再度失笑,“那他又曾经带你走过哪些地方?”
“我们走过的地方可多了。”对方一一数着那些殷空听过的,没听过的,还有见过哪些人,某些人不知礼数,某些人热情好客。有些人被他们打了一顿,还想报复,又被他们教训了一顿。
只不过看着刚才对方所用的某个礼节,殷空脸上那抹笑更浓。“你兄长没有教过你礼数吗?女孩子应该行福身礼,而不是这样......”
看着他极为正经地一弯腰,随后捧腹大笑,程郁笙脸蛋涨得通红。“你知道什么?这是我们宗门的礼节!”
“好好好,不笑,不笑!”殷空极为正经地一摆手。“那你又为什么会讨厌我?”
程郁笙极为激愤道:“他们都说你是个大恶人!”
她可没忘记当初殷空初到封魂宗就闹出了什么事。而且因为如今殷空正在做的事情,骂他的可不少,程郁笙不懂旁人所说的那些大道理,但侵占别人的东西,似乎怎么想也与好不搭边。
殷空不禁带上几分笑意。“哦?都有谁这么说?”
对方挑起下巴,对于他所问缄口不言。“有很多,至于是哪些,我就不说了,免得你报复他们!”
“那么,你觉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
殷空默默打量着前方,这里是一处小镇,山清水秀,似乎并未受到世间烦扰。
就在说话间,他们已经行过一半,来到一处小院前。
程郁笙同样在看,似乎发现什么,便向前方挑着下巴。似乎那就是她心目中的好与坏,善与恶。
殷空跟着看过去才发现,那是两名农家小孩。
小男孩正坐在屋檐前紧紧盯着地面。几只蚂蚁在向屋里爬。倏忽间,他一指摁下去,一只蚂蚁便就此了结。
不远处的溪水旁是茂密的水草。其间正伴随着蛐蛐叫声。衣衫破烂的小女孩正蹲在水草边紧紧盯着丛中,看准机会,伸手一扣,一只蛐蛐便入了小草编织的笼中。
她极为开心地看着蛐蛐在笼中蹦跶个不停,似乎找到了今后的小伙伴。
殷空转头一看,程郁笙还在目视着这一切,颇为得意地挑着下巴,似乎想让他看清其间的区别。
殷空不禁失笑之下连连摇头,随后一指。“你觉得那就是善,那就是恶?”
他先指向小女孩笼中蹦跳的蛐蛐,再指向已经死无全尸的蚂蚁。
程郁笙依旧挑着下巴,脸上得意更甚,似乎都懒得回答他的问题。
这不是很明显吗?一个具有仁心,一个痛下杀手!
殷空依旧失笑摇头。“曾经我的一个朋友问过我类似的问题,我没有回答,如今,我就来回答你一遍。”
他直接指向屋子。“严格来说,那里,是小男孩的领地,是蚂蚁先侵犯了他的领地,才被他摁死。他属于自卫,你为什么会觉得他是恶?”
殷空又指向水草边。“而那里,是属于蛐蛐的领地,是小女孩率先闯入了它的领地,并将它囚禁起来,你为什么会觉得作为入侵者的小女孩是善?”
程郁笙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
殷空并未有让她继续思考的意思,只是含笑道:“回答不出来对吧?那我来告诉你!因为弱小!弱小到,你都甚至不将它们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如果将那蛐蛐和蚂蚁换成一个人,你就会发现不一样的东西。”
程郁笙有些不忿道:“这怎么能一样?它们甚至都不是人,只是一些小动物,你怎么能把它们和人相提并论?”
殷空不禁似笑非笑。“所以,错的不是人,而是,错在它们本身太过弱小?”
程郁笙一阵别扭,似乎有些不愿回答他这个问题,微一迟疑,不禁带上些许疑惑。“可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他们两个都是恶?一个杀了别人,一个囚禁了别人?”
殷空不禁似笑非笑。“所以,人性本恶?”
程郁笙同样露出似是而非的笑意。“这是你说的。”
殷空不禁哈哈大笑。
对方却极为拘谨地一礼。“那我可以叫你一声老师吗?”
殷空笑意不减下连连摆手。“我可做不了你的老师!而且这些你也别告诉你兄长,否则他一定又要怪我将你教坏了。我们要相信真善美!拒绝假丑恶!”
说到最后,他再度大笑,也不知在为何事而笑得这般开心。
对方极为固执的一摇头。“不,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老师。”
殷空并未再去纠正对方。只是忍不住的叹气,也不知在为何而惋惜。“走吧,再陪我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