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母亲,也不是我的母亲,这是我的父亲,也不是我的父亲,我是他们儿子,我也不是他们儿子。”
顾长生表情很平静,在这股平静之中寒风肆虐而来,好似代替着他的内心,嚎叫着他藏了一辈子的秘密。
不曾对人言,终在今日要破茧而出,他想要告诉她,他的过去,不是为了同情,而是为了让她认识他,了解他。
认真思考。
他是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
火柴在手心被划燃,点燃了纸钱,将其扔在坟鼓包前,在其快燃烧尽的时候,又继续往上面添加纸钱。
既然是长辈,见了就应该行礼。
江海青捡起地上的钱纸,作三次揖,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再将纸钱放在火里烧燃,因为不认识便没有多话。
顾长生没有阻止她的行为,她是他的妻,见公公婆婆作揖磕头没有毛病,“爸妈,这是你们的儿媳妇江海青。”
“今日我带她来见你们,希望二老在地下能够保佑能她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健健康康一辈子。”
只是在雪地上跪了一下,那雪融化湿透了厚实的棉裤,寒气直袭小腿,冷的江海青感觉骨头一阵刺疼。
而顾长生好似感觉不到,直挺着后背跪在那里烧着钱纸,点着香烛,整个身影和满天的雪融合为了一体,说不出的孤寒。
那样子,有些可怜。
江海青不忍心,想抱住他。
于是她伸手从后背抱住了他的身体,他背脊一僵,并没有推开她,而是难得懦弱一下,贪恋这想象之中的怀抱。
那么的暖,暖的让人醉在其中,不愿意再清醒过来,他是铁骨铮铮的男人,但他也是人,保卫祖国的同时也需要爱。
这份爱。
他期待了十几年才等到。
“或许他们已投胎到好人家。”
听到她说这句话,他苦笑,神情恍惚,好似回到儿时,那个叫顾长生的小孩,流着鼻涕一直跟着他,跟着跟着,就不见了。
他找了很久。
家里、池塘、街上、茅厕都没有他的身影,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任何人都没有看见,这消失就消失了二十几年。
“不会,他们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们不会安心去投胎,他们只会恨着我,跟着我,折磨我一辈子。”
话中带着悲鸣,好似有一根沉重的铁链锁在他的身上,让他一辈子都解脱不了,像困兽一般只能躲在笼里嘶吼舔舐伤口。
“别说了!”
江海青阻止,她不想听了。
别人不过是好奇八卦,受伤的人却要将自己伤口重新撕裂,曝在烈日之下,让人参观,受到炙烤再次重复以往的痛苦。
既然痛苦,那就藏起来。
没必要说,真的没必要说,江海青不是八卦的人,杀人犯也好,不是杀人犯也好,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大不了她努力做好人好事,攒积分,带着他去她的世界,这样再也没有人说他是杀人犯,他也不用再对不起谁,被谁仇恨跟随。
他会解脱,会真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