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尸体怎么在这?”
“他复活了。”
厄伍伊什回忆起了那个名为拉拉的梦境野人,并以此为基础回答着少女的问题。
他拾起头颅,用暗色的火焰将尸体余下的身体焚毁。
“我并不清楚他是如何从死亡中逃离的。”
将一路上鼠人尸体收入眼中的艾蒂卡犹豫片刻,站立在正在被黑焰腐蚀的尸体前方的她踟躇不前,开口叫停了伊什的背影。
“你为什么不使用你的魔法,就非要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和它们混战吗?”
伊什刚要开口,脑中的声音就捕抓到了她话语中的蛛丝马迹,自顾自的开始了叙述。
旁白:【风与沙磨砺着她柔软的内心,被内疚挫出的伤口流出了披上怒火的不安,而这一切的衍生似乎都能通过沿途留下的路径找寻到根源。】
【谁?】厄伍伊什与心中的声音对话着。
【你。】
【她正在因为自己的隐瞒而愧疚,很显然,她认为自己所做的会有很大的概率让你感到不快。】
【我们正在对他人的体液感到渴求,而通过葛雅芙琳的话语得知,我们或许已经被艾蒂卡传染了可以将我们改造为血族的体液。】
【也许艾蒂卡早就可以疗愈我们的双眼,但害怕将我们彻底转变为她的种族?】
【我们真的要去她的家吗..或许情况相反呢?我们正是因为没有被彻底转变她才想通过外力协助……】
【无用的讨论,眼见为实。】
【眼见为实?】
厄伍伊什强行驱散了这些杂乱的念头,停住脚步,回应等待答案的少女。
“我尝试过了。”
“还有,谢谢你。”
“嗯...啊,没什么的。”艾蒂卡不自然的说到,将抱胸的双手放下。
另一边,还在守着马车的洛卡一行人却不像他们那般轻松。
玛伊西特悄悄的从车厢中探出半个脑袋,在看见被艾蒂卡做成僵尸的一大帮鼠人后不禁打了个寒颤,重新把头缩了回去。
“我后悔了,我想回去。”
只能让自己尽量不看那些东西的洛卡无神地凝视地板:“晚了,先不说我们在野外,就算到了帕LS利特那边血族把我们的尸体做成僵尸也是合法的,因为根本不会有亲戚来认领。”
“再有一点。”叼着烟的卡洛德补充到:“在那边死人比活人合法,你们可能听不太懂,但只要清楚帕LS利特现在还是血族在掌权就会明白了。”
玛伊西特抓着自己说膝盖,一点一点蹭了过去:“那她为什么还要跑到了阿丽亚来,在帕..帕LS..在那边不是更自由吗?”
“特权之上还有特权,自由之上还有自由,虽然阿丽亚虽然好像什么都缺,但也只是缺少那些物质上的东西,见了多了以后你就懂了。”
传授见闻的卡洛德下意识想要拍一拍他的脑袋,不过在半途中成功改手,压向了肩膀。
“你说你像他这样老实多好,小聪明那么多的男人可不会讨人喜欢。”
洛卡不服输的回怼到:“我生得聪明怎么了!?”
“聒噪!”三人吵闹的动静被从天而降的艾蒂卡与伊什所打断。
脱离了蝠群的厄伍伊什一时分神,差点被铺满了这片土地的鲜血所滑倒,呈现出半跪的姿势。
而他携带的头颅也随之脱手而出,在暗红的血泥中滚动。那染满污秽的松弛死相令妮丽姬皱眉不已。
就在艾蒂卡重新凝实身体的几秒后。
嗖——
啪~
一枚子弹进入艾蒂卡的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从她的身躯中穿出。
伴随着少女的前倾以及再度燃起的怒火,明显的枪声从远处传出。
知道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几人连拖带扯的将伊什拉上了车厢,静静等待着艾蒂卡的归来。
随后,就连半分钟都不到,身上血气愈发浓重的灰发少女再度归来。她站在门外,满脸冰冷的将一颗头颅丢到了车厢的地板之上。
又是一个头,莱雅娜瞥了眼车外,两个脑袋一模一样,没有多少区别。
旁白:【看来你的猜测错误了?】
砰!——
还没等众人消化完眼前的信息量,又一发枪响就此袭来。
“有完没完?!!”
艾蒂卡咬牙切齿的望向这已经被铁锈味侵染的黑暗森林,恼怒的从眼中扣出被肉糊所包裹的弹头,爆散为一团黑色的烟雾,极速冲去。
下一秒,噼里啪啦的枪声像是渐起的暴雨,从最开始的稀稀拉拉,逐渐演变成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越听越心惊的洛卡找了个水桶套在了脑袋上,开始为心中升起“幸亏打的是她”的庆幸而感到羞耻和愧疚,但在那几乎没有停歇的爆鸣中,这些情绪很轻易的就被求生欲所传出的恐惧所取代。
“伊什。”
就在众人都在为这凶猛的攻势而感到慌乱之时,莱雅娜却冷静的拉了拉厄伍伊什的满是鲜血的袖口。
“你看。”她不知道何时下了车,将头颅捡回:“他的牙齿,看...”
莱雅娜发现了伊什在归途中重新带起的眼罩,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脸:“他的牙齿磨损很少,很黄,有些泛红,这一般说明两点..我简略的说吧,他的生活环境以及年龄不可能拥有这种牙齿,并且这些牙齿的颜色并不是因为没有清洁和牙龈出血才导致的模样,是他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而这种颜色的牙齿只有在老虎和...”
“鼠类身上有,含有铁。”厄伍伊什婉拒了她的染有口水的手帕,并不想亲自触摸头颅的牙齿。
“嗯,我想说的就这个,也许我们碰到的不是富商本人,而是他的....子嗣?”
“哇啊啊啊!那边好大的动静啊啊啊啊啊!!——”
玛伊西特的尖叫被巨大的爆炸声所吞没,远方也发出了一道显眼的火光。
...
“我是新上任的——”
“我说过我不需要!她马上就回来,葛雅芙琳马上就回来!”
坐在大厅中的洪德尔康利一字一字的从口中蹦出不欢迎的话语,随着他语气加重而一次次将昂贵木桌戳出孔洞的利爪也闪烁着威胁的寒光。
留着八字胡的棕发法师摇了摇头,绅士的反击到:“可在几天前我甚至听闻您连葛雅芙琳女士的名字都难以记忆,我很难相信您对总是我行我素的她所产生的判断是否正确。”
“如果你真的认为自己是必要的那就去给我像个勤奋的矮人一样干活,做事!而不是在这顶撞你的领主,你的主人!哪怕是会被问责我也要把你这个懒惰且狡猾的贼狐给赶走!该死的。”
棕发法师点了点头,顺从的行礼到:“您的意志,我现在就去接手葛雅芙琳女士所留下的任务。”
“滚!”
愈发平静下来的洪德尔康利语气不再那么的极端。
他呼吸着,整理好自己因为发怒的松弛的领口,召来仆从。
“今天我要做什么。”
仆从哗啦哗啦的翻动着备忘录,小声的说到:“接下来的日程是前往工地,了解他们的进度,随后顺路前往盾构机处检查它的状态如何。”
“嗯...嗯。”还想赖在自己舒坦座椅上的洪德尔康利随便找了个问题:“那盾构机昨天的情况如何。”
“良好,它没有拒绝陌生的矮人,心情一般,但还是和之前一样,存在着无法控制的暴食行为。”
“矮人们有说什么吗?”
“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驾驶它开凿地下与山体了,但还是有人担忧于它的失控。”
“....。”熊人领主哒哒哒的敲着桌面,洁白的桌布被戳出一个个显眼的漏洞。
“那矮人的磨合情况呢。”
“...不太好,您的朋友因为是一个孤儿..”
洪德尔康利闭上眼睛:“继续。”
仆从委婉的说到:“巴斯肯泽利先生因为不存在于任何一个氏族的家谱中,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名迷失之人。”
“***。”
侍从没有听懂自己主人说的什么,但光凭语气与表情也知道他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已经走出庭院的棕发法师径直来到了原本属于葛雅芙琳的法师塔内,他皱着眉,使唤着自己身后的侍从将塔内打扫干净,并把她的所有私人用品丢出,用火烧掉。
就在仆人们正在塔里忙碌之际,一只蓝发的妖精悄悄抱走了一个满是黑褐色液体的瓶子,带入梦境。
棕发法师捋着胡子,疑惑的找寻着刚刚在自己眼角旁闪烁的微光,他仔细观察着,以防是葛雅芙琳留下的什么陷阱。
“呼..呼...真是的!一点也不为我们考虑,讨厌的绿发女!”
妖精毫不愧疚的攻击着就此事而言十分无辜的葛雅芙琳,从一只老鼠的梦中穿梭回了现实。
她费力的在地面滚动着玻璃瓶,在咕咚咕咚的转动声中,一个垮塌后被简单清理出道路的坍塌空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咕——”
一只蓬松的猫头鹰正站立在根断裂的钢筋上,看向了一头蓝发的妖精。
“还看什么,过来帮忙啦!帮我把塞子拔开,你以为我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
“...。”
猫头鹰注视着她,无奈的滑下。他抓住瓶颈,用喙一点点的拉开了压得严严实实的瓶塞。
“真没用,就这点阻碍还要费那么大的劲。”
无奈的猫头鹰丢掉了瓶塞,飞到了下水道的区域,回头望去,似乎是在问她还有什么事吗。
伊欧艾莎头都不回,在达成自己目的后连道别都吝啬于他。但就在猫头鹰已经扑打着翅膀准备离去之时,她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到。
“你打算什么时候见他?虽然说感觉他也知道你还活着也没必要就是了...嗯?他身边确实危险哎...你觉得自己过去也只是当一个废物累赘吗?”
猫头鹰对她的添油加醋不满的鸣叫着。
“哎~,反正你也就是只鸟而已嘛,就算他身边不危险对于你来说也好不到哪去,行了,你可以走了,别来烦我。”
妖精无视着猫头鹰的叫声,把瓶中的液体小心翼翼的倒在碎石上,随后掏出了棉签,再度踏入了梦境当中,找寻着伊什的踪迹。
“伊什~伊什你在哪~什么嘛..难道这个点还没睡吗?坏孩子要打屁股的哟...”
没有意义的歌谣在斑驳之海中游荡着,不知飘往了何人的睡梦。
在彩光中随着情绪变换光色的梦精突兀的出现,又悄然的消失,他们偶尔牵扯着,互相抓握着触手,用常人无法听见的低语交流。
[死了呢...]
[好多..]
[重复....]
“啊?有哪里死了好多人?哪里哪里?和我说说!”
听见梦精低语的伊欧艾莎双眼一亮,瞬间把自己刚刚所想的目标抛却脑后。
梦精们发觉了跳脱的妖精,他们挥舞着触手,向她友好的打着招呼。
[不好吃..]
[去了..失望]
“哎~?可是我很好奇嘛,而且我又不吃梦,你们才吃,求求你啦~快告诉我在哪~!”
梦精本就没有隐瞒的想法,抬起触须,为她指明了波动的源头。
“感~谢~~~”
伊欧艾莎眨眼间融入了斑驳之海的彩光中,留下梦精在原地慢慢闲聊着他们最近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