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本想靠近厄伍伊什的葛雅芙琳被梦精伸出的小小触手所逼退,随后用带着些许厌恶与鄙视的眼神注视着重新躲藏回阴影中的蠕动之物。
厄伍伊什在尽量不触动伤口的程度里稍稍扭头,看向幽魂。
只见她底下头,打量着指甲的同时继续说到:“只是可惜了,如此罕有且珍贵的唯一样本竟然就这么被轻易的浪费,如果能在它活着的时候抓到——”
明明没有身躯,但葛雅芙琳对伊什那没有挪移的幽然直视感到了一种没由来的发寒。
她稍稍抬眼,停止了摩挲。
厄伍伊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昂起头来,以一种诡异的斜视凝视着幽魂,嘴角拉起了一抹难以察觉,但在他的脸上无论何时都无比显眼的笑容。
“你真的认为它死去了吗。”
“...。”葛雅芙琳没有回应,可她脸上总是如水面般柔和,平静的表情渐渐凝结成了冰晶般的寒冷。
而伊什也因为这在自己眼中显然的变化而感到愉悦,神情中的恶意与笑容一齐扩大。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解决它余下的身躯呢?用这溶解万物的黑色火焰。”
“因为你害怕它。”厄伍伊什收回了那几乎把脖子撅折的昂头斜视,从长椅上坐正。
“即使破碎,那具身躯还依旧保持着相当的活性。
这些碎片试图聚拢着,重新组合成原来那副强大的个体,但已经我让梦精将它身体的碎片分散着藏匿在了只有我和他们知道的地方。”
厄伍伊什将手掌握起,在掌心形成了一个黑暗的空腔,当他再次打开之时,一块黑色的甲壳也随之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这块碎片不安分的挣动着,突兀的裂开了由数只眼瞳所组成的裂痕,死死凝视着伊什。
他反手将其压在椅上,让梦精重新带走了它。
葛雅芙琳十分淑女的将双手重叠在腹前,淡然到。
“所以,我们现在终于拥有了互相信任的基础了?”
厄伍伊什无言的注视着她。
而她也沉默的回以同等的凝视,最后认输般的率先低头,露出了一抹含义复杂,但无奈成分更大的微笑。
“说出你的要求。”
就在此时,厄伍伊什提出了救人时她所索求的一个要求。
不知为何,这番话语却令似乎连自身色彩都黯淡些许的葛雅芙琳像是品尝到什么甜品一般,精神一振。不仅全身散去的气势都恢复到了巅峰,就连神态也变回了那只华贵且典雅的金绿蜘蛛。
她撑起侧颊,开始了精心的编织。
“这片黄雾,有人认为这是日之尘,是太阳每天升起落下时磨蹭着大地,被刮下的微小细尘。
有人认为这是一种吐息,是被名为马哥朗的生物所喷吐出的浓雾,为了方便它的狩猎,捕食。
还有的人认为,这是神所降下的考验,这片雾气乃是天使们穿越了黄昏后,带下的云彩,而他们将会在这迷途之中挑选出最为纯洁,虔诚的信徒,带往那金黄的天之宫。”
葛雅芙琳在一旁的椅背上用水画出了一张张简略的图画,在天使的画作上画了个表示疑问的符号,然后画起了另一个“天使”。
“但我知道不是这样。”
她一指横画,截断了自己刚刚画好的“天使”,继续说到:“我呢,其实有一个朋友,自认为受到了“天启”的朋友。”
“他会以一种我难以确认和模仿的方式找寻着这些无法以常人感官所察觉的海水,斑驳之海的海水,然后接引着他称之为神使的某物降临。”
“他们就和你名为拉芬的朋友一样,能够在我们的视野里隐形,能够在空中漂浮..但无论再怎么隐藏踪迹,当它在向外界释放东西的时候总是会异常的显眼。”
因为心情尚佳而难得有些耐心的厄伍伊什也被这长篇的说书变得烦躁不已,他在话语停顿的片刻插入了其中,冷淡到。
“说重点。”
葛雅芙琳画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苍老脸庞。
“他可以引走这里的机器,提早结束迷雾,只要让他觉得某处的海水足够多,而我的要求是...”
“让我知晓他到底如何能只凭借肉体感应到海水的存在,以及他究竟为何能召唤到这些“神使”。”
厄伍伊什记下了这张脸,随后在他人发现前抹去了这片水痕。
“我不是叫你躺下了吗!”
在这个娇暴声音的主人靠近前,厄伍伊什顺从的躺回了长椅。
...
教堂外,莱雅娜嘴里叼着根皱巴巴的香烟,躺在了一块斜塌的砖墙之上,双目放空。
一旁,正在为那群狂热教徒的焦头烂额的卡洛德难得挤出了一点空隙,抽着空,也来到了这处少人的区块。
他拿出打火机,将纸烟的末端染红,开始为这片浓雾的迷雾添砖加瓦。
卡洛德疲倦的吐出白烟,眼神不经意扫过到这里休息的几人,在最后看见了看上去有些颓废莱雅娜。
在那短暂的印象中总是好像浑身上下都满溢着温暖与阳光的莱雅娜与眼前的形象产生了冲突,这令他下意识的以为这其实是有些眼熟的另一人。
于是卡洛德移开了视线...然后又转了回来。
他皱起自己的眉头,重叠的抬头纹与那一高一矮的眉毛表现出了显而易见的疑惑与诧异。
似乎是注视的时间过长,让莱雅娜也察觉到这股视线,她抬起头来,找寻到了一个手忙脚乱试图抓住跌落香烟的邋遢大叔。
重新把香烟塞回口中的卡洛德掩饰着尴尬,尬笑着缕了缕自己向后绑好的头发。
“咳..要火吗?”
“嗯,不用的,我很久以前就不再抽烟了。”
莱雅娜拒绝了卡洛德,曾经有段时间也成功戒烟过的卡洛德清楚了她的想法,把打火机重新塞回了口袋。
都很疲惫的二人没有多少交流欲望,他们沉默的恢复着体力,脑中思索着各自不同的事情。
可很显然,教堂外愈发增多的人群不会给他们多少安宁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