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破北京,准备建立大顺政权。
但是世事无常,北方勋贵、宗族、宦官、辽西军阀不愿利益受损,联系清军入关,联合绞杀了新兴的大顺政权。
此后,由于大炮几乎全部损失在山海关等原因,大顺政权决定放弃北京,李自成命令斩杀吴三桂全家,部队依次撤离北京。
原计划是在山西河南布置防线,准备给清军来个诱敌深入,另外命人带上从京城得来的财物,还有崇祯皇帝的三个儿子。
四月三十日,定王朱慈炯与永王朱慈焕被带出京城,分别由刘姓与毛姓将领带队护送。
由于西进的主力被吴三桂与清军重点追击,二人决定转向河南,再寻求找回部队。谁知兵荒马乱,到处皆有战事,山西的闯军在原明军的叛变之下,受到清军与原明降军的两面夹击,很快又遭失败。
二人被带到河南之后,为了躲避追杀,决定分头行动。后毛将军决定放弃朱慈焕,从此以后,朱慈焕颠沛流离,改名换姓,流落南北,最终于1708年,75岁时,不幸暴露身份,被康熙下令满门抄斩。
而朱慈炯,则下落不明。
二王失踪多年以后,江南苏州府一座庭院内,一名跛足的僧人和一名文士正在高谈阔论。旁边坐了一个年轻小僧,远处还站了一个侍女。
僧人道:“当年明明是那三桂先反,害死了全家老幼,老兄好手段,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他倒成了为家报仇的好汉了。”
文士惭愧,连连摆手,“莫要取笑,莫要取笑!”
僧人继续:“他们如此这般,让你们为他修伪史,将我们堂堂炎黄正裔,倒写成了愚顽无知之辈了。”
“唉!此为欲亡其族,先亡其史也。”
“算你与虞山等人还有些廉耻,没有继续为那龌龊事。”
文士拿下帽子,头上只留一撮小辫,其余剃的光光的。叹口气道:“唉!苟活而已,虞山自嘲癞头、皮痒,剃了倒好,其实他也时时处于痛苦之中。”
僧人前倾身体,小声问道:“听说虞山暗修国史?”
文士一惊,四处看看,戴上帽子道:“不可高声!不可高声,私自修史,乃是灭门之罪也。”
“那他是否还心向南方?”
“是也!是也!归庄私底下曰:虞山不死,国史不灭。”
僧人又问:“你写的史书,满纸胡言乱语,真假同录,意欲何为啊?”
“唉!余修野史,乃不得已,将真事与假事同录一本,让后人分辨去吧。”
这时,旁边小和尚出声道:“先生,绥寇纪略记载,张献忠破襄阳,嗣昌惭,乃缢。同样绥寇纪略又曰:嗣昌闻襄阳破,不复食,又闻李自成破洛阳,无面见上乃服毒死也。请问先生,杨嗣昌是如何死的?为何一本书里一人有两种死法?”
这文士听这小僧说话,对自己无应有之尊重,略有不快,但碍于老友情面,不好说什么。他可不像自己,面对闯贼,脚踝被拷打出骨头来都不曾投降,面对清廷亦是誓死不降。这等人,自己不由得不尊重。
作疑惑状道:“弘智,这位小师傅为何如此在意啊?那不过是胡乱应付些,后人见我之乱语,自然不信,也就不会信我这部野史了。”
弘智法师微笑:“呵呵呵!大云道长,你且仔细看看,此乃何人?”
别号大云道人者,起身仔细看这小和尚,一时也没认出来。小和尚起身走了两步,深深一作揖。
“多谢先生,曾为我授课。”
大云道人大吃一惊,指着道:“你!你是?”说完,他连忙跑到侍女面前,细细交代一下,又跑回来道:“你是定王殿下?”
朱慈炯再次作揖,“学生见过老师。”
大云道人便要下跪,朱慈炯一把扶住,“老师不可如此,我如今只是个出家人罢了。”
他一时情急,问道:“密之,今日安敢带殿下至此啊?”
朱慈炯抢着答道:“老师,我们今日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
“老师且看。”说着,他从包袱内拿出大叠大叠的纸稿来。
大云道人接过纸稿,一口气看了一个多时辰,也只看了二成,有时看了惊艳处,才抬头看看二人。
终于不再继续,他放下纸稿,回味道:“这是?”
僧人呵呵笑着:“难道大云道人看不出?”
“我自然是看得出,只是不曾想,竟能如此修史乎!”
“老师觉得,修此等史书,是否比那稗官野史强上一些?”
大云道人盯着朱慈炯问:“此书何名?”
“请问我师,历来史书,哪本为最?”
“自是太史公之史记耳。”
“那便学史记之名,为石记,我与方先生觉得,为掩人耳目,为其取名称作《石头记》。”
“好!”大云道人听了,连声称好,“石,谐音史,石记,便是史记。”他回味一番,一边想,一边问:“这贾家又是如何构思?”
朱慈炯解释道:“先生且看。”说着,他拿笔在一张纸上,开始画图。
“开国老祖宗,为贾母,文官建政,生下贾政。”
大云道人不住点头。
朱慈炯继续解释:“文左武右,贾政与王夫人结合,文武相和,才有国朝,生下贾宝玉。”
大云看着他画的贾母连下贾政,再看贾政与王夫人连下贾宝玉,不住捋须赞道:“绝妙,绝妙!我朝必由老祖所创,江山则必由武人打下。武将打江山,文官建政,缺一不可,必此二人结合,方才有我大明,那宝玉便是大明。”
“正是,不过我们所修,乃是晚期,武勋已不管事,所以王夫人占戏不多。”
“嗯!实有其事,公侯伯,后来是一个也不顶用呀!但是要如实所叙,又要让人看明白,又不能让别人看明白,岂不左右为难。”
僧人道:“这倒难不倒他,我们曾经教过的这位皇子,实乃是天纵奇才,所思所想,基本已经全面,待他细细说与你听,你便明白了。”
大云与朱慈炯对视,然后道:“时辰不早,我等且吃了饭,再继续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