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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龙德宫大殿的门被赵福金狠狠关上,随后大步走向张天师:“张继先!你给朕看这些何意?”

“如此法相,官家觉得贫道有这个神通?”张天师冷哼一声。

“等等,你是什么时候来龙德宫的,这段时间在龙德宫只是讲经叙旧?”赵福金盯着张天师,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

张天师依旧眉眼低垂,倒是看不见他的眼睛。

“福金,张先生是……是腊月二十八来的,是朕喊他来的,同修,同修。”道君皇帝凑了过来解释道。

赵福金看都没看道君皇帝,依旧盯着张天师冷笑道:“腊月二十八就来了?现在都二月二龙抬头了,你还不走,打算留下来当国师吗?”

“就算当国师,贫道也只认赵家儿孙!”张天师突然抬头,直面赵福金,眼神里竟然看不出一丝慌乱。

这种眼神,赵福金太熟悉了,前世她可没少看过这样的眼神。

“作业丢了?”

学生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还迟到?”

学生马上就敢与自己对视了:“我是真的被一个骑车的撞到了!”

一般这种情况,作业丢了是假的,被车撞是真的。

张天师亦然,讲经叙旧是假的,只认赵家儿孙是真的。

“呵……听你张继先的意思,是在说朕不是赵家骨血了?朕倒是不介意滴血认亲……”赵福金扭头看向道君皇帝:“爹,你呢?”

不等道君皇帝开口,张天师宣了一声道号,阻止了道君皇帝的表态:“福生无量天尊,人若被夺舍,骨血不变,但这人,也就不再是原本的人了。”

赵福金虽然还没有办法解释今日看到的种种异象,但是还是坚持了唯物主义道心,也坚定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果然在演我!

赵福金不再与张天师废话,而是四下打量起了殿内。

殿内虽大,但布置的极为简单。

自从一年前李邦彦卖完了道君皇帝的家当,搬入龙德宫的道君皇帝便再没敢添置新物,现在用的这些,都还是李邦彦给他送来的:一张软榻,一张作画用的书案,一副道台和几张蒲团,一台香炉和一套茶桌茶具。

其余的,都是龙德宫里原本的简单物件。

这倒不是李邦彦小气,而是当时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尚不明朗,李邦彦也仍在看风向,所以便折衷而为,既满足了道君皇帝的日常生活所需,又不至于显得太过于舔。

这些布置一眼便能尽收眼底。

若说真有人藏在暗处想要亲耳听到赵福金自己承认……

赵福金假装扭动脖子,抬头瞥了一眼房梁,奈何天暗,看不清楚。

再低头时瞥了一眼床榻下面,也未觉异常。

但是想到这听床一事,大宋特色,赵福金便想要借着穿鞋之时低头查看,可人已经坐到了床上,赵福金却没有弯腰,犹豫了片刻,竟然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美人落泪本就让人心疼,更别说是自己的女儿。

道君皇帝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到赵福金身旁,刚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未开口安慰,赵福金便一把抱住了道君皇帝的腰,哭的更起劲了:“爹,女儿早就说过,女儿登基,并非大逆不道,只是想为父兄分忧,事到如今,女儿刚刚撑起这赵家天下,就有人……有人……”

赵福金之所以如此,是突然想到,这些人布这样一个局,最终目的还不得而知,要是当面揭穿,她如今孤家寡人,这些人若动了杀心,自己岂非立刻便陷入险境。

为今之计,只能拖住时间,静待其变吧!

……

……

二月初二,除了安葬入土,其余诸事不宜。

申时刚到,天色突变,黑云压境春雷滚滚。

见此状,明仁宫中的耶律余里衍突然心神不宁,伤势刚好不久的太子也是坐卧难安,朝着院子焦躁狂吠。

“官家出宫多久了?”耶律余里衍招来宫人问道。

“快三个时辰了吧。”

“春夏还没回来吗?”

宫人纷纷摇头。

一般这个时候,春夏早该回来为官家准备膳食了。

耶律余里衍拍了拍太子的脑袋:“走,跟姨母去找你妈!”

太子一听,蹦起来就往外冲去。

一人一狗,出了明仁宫,先朝着御书房走去,耶律余里衍寻思是不是官家回来的路上又遇见了进奏的大臣,去御书房议事了,还没走到御书房,就见御书房外站着一个人,正在御书房外焦躁踱步。

看见耶律余里衍,便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娘子可是明仁宫的人?”

耶律余里衍蹙眉问道:“相公是?”

“银钱司统制蔡鞗。”

耶律余里衍来开封这么久,从未见过此人,便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我是明仁宫的,你是来见官家的?官家可在御书房?”

蔡鞗一愣:“官家不在明仁宫?坏了坏了!”

见蔡鞗如此慌乱,耶律余里衍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蔡鞗犹豫了半天,欲言又止:“算了,我去找李相国!”

说罢,躬身便要走,却被耶律余里衍一把拉住:“你这人,婆婆妈妈,有事便与我说!”

蔡鞗甩开耶律余里衍:“我与你一宫人说什么!”

见耶律余里衍的手被甩开,跟在身旁的太子便觉得自己人受到了攻击,朝着蔡鞗龇牙咧嘴的低吼了起来,蔡鞗想起上一次在御书房门外被太子支配的恐惧,竟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原地:“快把太子拉走,我真有要事,耽误了你吃罪不起!”

耶律余里衍哪里肯放他走,快步拦在他的面前:“是不是官家出事了?”

蔡鞗一愣:“官家出事?”

耶律余里衍也是一愣:“那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找官家?”

蔡鞗看了看耶律余里衍,又看了看作势待扑的太子,心想不说清楚怕是走不了,为免误事,只能叹口气说道:“不是官家出事了,是明仁宫的婢女,那个叫……好像叫冬夏的。”

“春夏?”

“对对对,是春夏,春夏。”

耶律余里衍一听,顾不得与蔡鞗解释官家是和春夏一起出宫的,一把拉着蔡鞗就朝着宫外跑去。

蔡鞗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泼辣有劲,自己的手腕竟被捏的生疼:“去宫外作甚,去找李相公啊。”

“什么时间了,早散值了!”

春雷闷声炸响,天色愈发昏暗。

赶到韩世忠府上时,已到申时三刻,府前家丁想要阻拦,却被太子凶狠的模样吓的不敢上前,刚想提起扫把吓唬吓唬太子,就听蔡鞗怒喝:“放肆!敢对太子无礼!”

这家丁懵逼在原地,看着两人一口冲进了府内。

刚刚从兵部散值归来的韩世忠,正在内厅跟梁红玉吐槽:“你是不知,这兵部侍郎没法干了。”

“哦?官家又出什么难题了?”梁红玉一边替韩世忠沏茶,一边问道。

“军改!”接过热茶,嘬了一口:“很复杂,回头再与你细说。”

韩世忠刚伸了一个懒腰,就听厅外家丁声音传来:“你们可知这是何人府上,你们竟敢硬闯,你们……”

“旺!”

听见一声嘶吼,韩世忠猛地跳了起来,手中的茶碗险些打翻:“太子?”

韩世忠快步迎了出去,打眼一瞧,心中嘀咕:“这三公主怎么冲到我府上?莫非……莫非官家给她说了些什么?”

想起今早在御书房给官家递战报的时,官家的警告,韩世忠倍感冤枉,但再看蔡鞗也跟在身旁,一下子搞不清楚状况了:“三公主,你这带着太子和……”

“三公主?”蔡鞗满脸惊愕地看了一眼耶律余里衍。

“别废话了,官家出事了!”

韩世忠差点惊到原地飞升,一刻都没犹豫就往府外冲:“走!”

“等下等下,韩侍郎,不是官家出事了。”蔡鞗气喘吁吁地解释道:“是官家宫里的春夏……”

“闭嘴!你知道个屁!”耶律余里衍呵止了蔡鞗,追上韩世忠边走边解释:“官家今日午时就随春夏出宫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宫,这人说,春夏出事了,那官家岂非……”

韩世忠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揪住刚追上来的蔡鞗:“春夏在哪?出什么事了?”

“廉……廉政教育司……”

……

……

没多久,一支五百人的禁军便围住了廉政教育司,韩世忠带着十几名兵部衙役直接闯了进去。

廉政教育司内的吏员,见有人冲入,一时搞不清状况,只能跟接待其他官员一样,赶紧喊出迎门口号:“廉洁奉公,两袖清风沁香远,执政为民,一片丹心映日红,各位,已经散值了,你们明日早些……哎呦!”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世忠一脚踹翻在地:“给我搜!所有人不得进出,违者杀无赦!”

没多久,就在一间偏僻的柴房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春夏。

蔡鞗上前解释:“这柴房平日里没人,要不是今日散值后,追撵一只思春的野猫,我也不会冲进去,我是真不知道春夏为何会在这里。”

韩世忠蹲下身子,任凭如何呼喊春夏都没有反应。

韩世忠着急上火:“去,打一盆冷水来。”

一旁的耶律余里衍连忙拦下:“这像是中了某种迷药,没有解药的话,冷水泼也无用,快去喊御医!”

廉政教育司里,除了蔡京外的所有人都被集中到了二进院的空地上。

兵部吏员目光如炬,扫视了众人一圈:“韩侍郎说了,谁把春夏掳进了这里,早点承认,否则等太医救醒,春夏说了实情,你们人头不保!”

“春夏?春夏是谁?”其他人不敢说话,童贯可是见过世面的人。

“童相公,春夏是官家府上的婢女。”

“哦,还以为是皇亲国戚呢,就算掳个婢女,也不至于人头不保吧?”童贯轻笑一声,显得毫不在意。

兵部吏员一看,倒也不敢对童贯动手,扭头就跑去了柴房,把童贯的态度说给了韩世忠,韩世忠一听,扭头啐了一口,大步朝着二院走去。

童贯离老远见韩世忠走来,笑着招呼道:“韩侍郎啊,就一个婢女,都把你这堂堂兵部侍郎惊动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这里犯了多大的……”

话还未说完,童贯只觉喉头一紧,整个人都上不来气,憋的满脸通红:“放……放……手!”

韩世忠掐着童贯的脖子,一把将他拽了出来,狠狠地摔倒在地上:“童贯,这人是不是你掳来的?”

童贯撑起身子,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韩世忠……你……一个婢女,你就这么对老夫,老夫我要找官家……”

韩世忠蹲在了童贯身边,在童贯耳边悄声说道:“官家和这婢女一起失踪了。”

童贯闻言,刚刚还憋的通红的脸上登时面如死灰,翻身就跪了下去:“韩侍郎啊,跟老夫没关系,没关系啊……”

韩世忠看着情形,也知道跟童贯没什么关系,他不过就是想在这廉政教育司的众人面前,耍耍威风而已。

韩世忠啐了一口:“狗改不了吃屎,到哪都一个球样!”

柴房那边,钱丙在春夏的人中、百会等穴位上施了几针后,春夏终于悠悠转醒,一睁开眼,春夏便惊恐喊道:“官家被掳走了,官家被掳走了!”

耶律余里衍赶紧上前抱住春夏:“别急别急,出什么事了?”

“王黼!王黼!快去抓王黼!还有桑家瓦子!”

耶律余里衍把春夏交给钱丙,快步跑出了柴房,直奔二进院:“韩世忠,是王黼!”

还不等韩世忠反应过来,王黼已经扑通跪倒,胯下一滩污渍。

韩世忠杀人一般的眼光看向王黼:“是你?”

王黼还未来得及说话,童贯直接扑了上去,推倒王黼,骑在王黼身上就是一顿暴揍:“你这个腌臜货,快说,官家在哪!官家在哪!把官家藏哪了!”

王黼这身板哪里受得起童贯的爆锤,没打几下就哭嚎着喊道:“官家被夺舍了,被夺舍了,我是去救官家的!”

夺舍?

这个词韩世忠听都没听过!

“放你娘的屁,说人话!”

“太上皇让人告诉我,官家已经不是官家了,三魂六魄已经换成别人了!张天师,张天师要为官家做法招魂!我是奉太上皇圣谕的!别打了,别打了!”

韩世忠虽然还是听的不明不白,但是他此刻也顾不得多想,扭头对耶律余里衍说到:“没有手令,我不能带兵入皇宫。你快去找高宠和郭京,让殿前司和皇城司带兵冲去龙德宫!”

说罢,又扭头对兵部吏员说道:“通知开封府,与他们一道查封桑家瓦子!”

……

……

龙德宫内,赵福金已经被捆在一根法柱上,嘴巴也被封了起来,脑门上还贴着一张金纸黄符。

张天师和三名龙虎山弟子围着法柱分坐四方。

“主青龙位!”

“主白虎位!”

“主朱雀位!”

“主玄武位!”

四人手中各持不同法器,三名弟子分持招魂幡、摄魂铃、引魂锣,张天师手中拿着一根长约三寸的铆钉,名为定魂针。

四人一边颂着道家招魂咒: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一边在赵福金周身晃动着各自的法器。

一咒颂完,道君皇帝焦急问道:“福金,回来了吗福金?”

赵福金心中吐槽:“你他吗封了老娘的嘴,我怎么答你?”

见赵福金不应,道君皇帝又看向张天师:“张先生,行吗?”

张天师眉头紧锁,叹声道:“查落真魂之法,最好是能让夺舍之人亲口承认,可惜撬不开此人的嘴!众弟子听令,再颂咒三遍!”

三遍咒完,道君皇帝又凑上前去:“福金呐,快回来呀福金呐!”

见赵福金还是不答话,张天师眉头皱的更深了:“太上皇,如今只有一策了!”

“先生请说!”

“以三寸定魂针,破黄符,从眉心而入……”

“这……这还有命吗?”道君皇帝连连摆手。

“太上皇,若官家已被夺舍,若不驱之,非但自身命不久矣,就连大宋国祚也得被天道唾弃,将来所历之劫,远比赤马红羊要凶险万倍!”

道君皇帝浑身一颤,但仍未松口,只是在殿内来回的踱步,过了许久,道君皇帝突然脸色一正,快步来到赵福金身前,指着赵福金就是破口大骂:“你这邪物,速速滚出我儿福金体内,否则三寸定魂针,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说罢,一手夺过张天师手中定魂针,对着赵福金额前的黄符一阵比划。

就在此时,大殿厚重的双开殿门突然炸裂,木屑横飞,尘土飞扬。

殿内众人猛然回头,只见高宠手提长枪,破门而入,身后跟着的是皇城司司公郭京,在后面,皇城司与殿前司众兵吏已经劲弩在手,齐刷刷地对准了殿内。

高宠打眼一瞧,见赵福金被绑在一根法柱之上,原本就阴沉的脸色更是笼上了一层杀意。

要不是赶来的路上郭京一再叮嘱,事情搞清楚前万万不可暴躁杀戮,此时殿内已经是横尸一片了。

高宠大步向前,直接撞开了挡在身前的太上皇,腰间长刀一挥,赵福金身上的麻绳齐齐断开,随后自己扯掉了封住嘴巴的布条,两步就冲到了张天师面前,抡起巴掌就朝着张天师脸上狠狠抽去!

啪啪两声脆响,张天师直接被打懵逼了。

身旁持着招魂幡的弟子下意识地向前快走两步,本想扶住天师,却没想到被高宠一枪贯胸,倒地身亡,招魂幡盖在了自己脸上:“还敢上前来?找死!”

“手里的凶器放下!”高宠一声爆呵,剩余几人手中的法器纷纷掉落,张天师手中的拂尘,道君皇帝手中的定魂针也都掉落在地。

几人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赵福金整了整衣衫,扭头回到榻前,穿上鹿皮小靴后,猛地一掀盖在床榻上的被褥,床下果然有人!

而这仨人,却让赵福金大吃一惊:“是你们?”

偪王赵桓、御史中丞李若水、开封府尹司马朴!

偪王出现在这里,赵福金一点也不奇怪,毕竟郓王没了之后,道君皇帝也就指着这一个儿子了,这对活宝父子,干出什么事也不奇怪。但剩余两人,赵福金最没想到的就是李若水,李若水何须人也,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重节重义为官典范。

“怎么干起了听床的勾当?”赵福金捏了捏眉心,拉过一把椅子自顾自地坐下:“说说吧,今日这是唱哪出?”

殿内雅雀无声。

赵福金长叹一口气:“吁……爹,你说!”

道君皇帝思忖了好久,这才开口道:“福金,你可听过赤马红羊劫?”

“听过!不信!”赵福金言简意赅。

道君皇帝一时不知该怎么继续,只能哭丧着脸继续说道:“你已是牧羊之星,生肖也为羊,为何偏爱红氅?爹记得你小时候,只喜淡雅之色,从不喜红绿亮色。”

赵福金一愣,瞬间就明白了:“啊?这破道士给你说朕是红羊?”

道君皇帝低头不语。

赵福金又看向张天师:“朕在问你话,装什么哑巴?”

张天师咽了咽唾沫,清了清嗓子:“贫道以天师之身,悟天道,知大运……”

“朕在问你,是不是给我爹说,我就是红羊?”

张天师再次咽了咽唾沫,从鼻孔中哼出了声。

“高宠,给朕掌嘴二十!”

张天师惊呼:“官家,我说的不是您,我说的是……是……夺舍您的那三魂七魄……”

“掌嘴三十!”

被高宠狂甩三十个嘴巴子,别说是人了,牛也撑不住。

张天师被抽的昏死过去,又被一盆冷水浇醒,满嘴的牙已经没剩几颗了。

“除夕那夜,朕见你在龙德宫嘀咕什么赤马红羊,心里就不痛快,大过年的不想跟你这种人计较,你还上杆子了?”赵福金冷哼一声,扭头又看向道君皇帝:“爹,你生平第一次见这东西时,问他久居龙虎山,可曾见过龙虎是吧?”

道君皇帝微微地点了点头。

“这东西跟你说,见虎则多,今日方见龙颜对否?”

道君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啊,那时你刚出生,还未满一岁,你怎会知?”

赵福金抬了抬手:“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爹啊,听句劝,日后谁再在你面前溜须拍马,你就离他越远越好,这是为您好,也是为我好,你瞅瞅你用的六贼,哪个是好东西了?哦对,王黼人呢?”

“回官家,韩侍郎已经率兵包围了廉政教育司,要提人的话,臣这就去宣。”郭京上前躬身。

“宣!都给朕带来!今日就把此事掰扯明白了!”

郭京领命而去!

没多久,涉事人等全部被带上了龙德宫。

看着鼻青脸肿的王黼,赵福金笑道:“被韩世忠揍了?”

“臣不敢滥用私刑,是童贯揍的!”韩世忠一脸正气,脸摆的甚平。

“童贯?好,记下,朕要赏他!”

韩世忠:“臣也揍了两拳!”

“同赏!”

说罢,赵福金又好奇问道:“王黼,你祖上三代都在何处?”

王黼口齿不清:“可封。”

“那你还真是基因变异了。朕不管你是为何,你用迷药迷朕,就是死罪!留你到今天,朕也算仁至义尽了。拉下去吧!谋反之罪,夷三族!”

王黼被拖下去时,哭嚎着求道君皇帝救他,可道君皇帝现在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你们俩,哪来的?”赵福金指了指面圆眼长,卧蚕极重的“赵匡胤”和太监“王继恩”。

“桑家瓦子的管事说,让我俩入宫扮戏,我俩真是不知啊,官家饶命呐。”两人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

“扮戏?这么入戏?视朕于无物?”

两人不知该怎么如何辩解,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谢罪。

赵福金叹了口气道:“罢了,不知者不罪,罚你二人手抄太祖本纪一百遍,之后去教坊司待职吧,太祖扮的确实不错,以后再有大祭,好好给朕扮太祖。”

两人一愣,随即痛哭流涕,感恩戴德。

桑家瓦子的管事,此时却瑟瑟发抖,正要跪倒,却听赵福金说道:“你拿了太上皇多少贯?”

“一……一千,给了……给了那俩戏子五百贯,草民留了一半。”

赵福金点点头:“想来你也不知情,罢了!”

把这些不知情的人打发走,赵福金才看向知情的人:“李若水、司马朴你俩可有话说?”

李若水正色道:“回官家,臣等无罪!”

“哦?”赵福金笑道:“那就说说吧!”

“臣等接太上皇圣谕,说官家遭邪物夺舍,张天师要在龙德宫为官家做查落真魂的法事,让我二人观法事,若真有邪物出体,我等记录在册,以示百官。”

“你俩就信了?”赵福金冷笑。

“回官家,这宫内诡谲之事常有,宫中文书均有记载,神宗哲宗是,便有如帷席之物出没……”

赵福金抬抬手,打断了李若水的话。

大宋宫中诡谲之事,正史确有记载,李若水此人所言也值得信任,赵福金只是想知道,若她有性命之忧时,他们会怎么办?

“知道此事后,臣与司马相公便已商议,在暗中观法,若有人想对官家图谋不轨,我二人绝不袖手旁观,就算我二人护驾不及,也定会将此事公诸于世,将贼人千刀万剐,夷平九族。若朝廷追究我二人护驾不力之罪,我二人也愿身死以谢天下!”

这样的回答,赵福金一时不知道该夸他们,还是该骂他们:“罢了,日后这些破事,少参与。”

“臣谨遵官家教诲!”

事情基本已经查明的差不多了,赵福金扭头看向道君皇帝:“整件事,就是那破道士觉得自己预言的赤马红羊劫没落在咱们大宋,自己这个天师的面子挂不住,就给爹爹说,‘红羊’夺舍于我,伺机再搞个更大的劫难对吧,于是爹爹为朕、为民,请他作法招魂,可对?”

道君皇帝狠狠点头。

“朕还有几事不解。第一问题,你们怎么知道会天色突变?”

道君皇帝嘀咕道:“问过司天监,说这几日会有春雷之气。”

“司天监能掐算的这么准?”赵福金还是不信,毕竟后世天气预报也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精准,卡点台词啊。

那俩戏子赶紧解释:“知道要入宫扮戏,编排了好几出,有春雷天,是一出扮词,若无春雷天,又是另一出扮词。”

“敬业!第二个问题,你们怎么知道朕今日会出宫?”

道君皇帝支支吾吾不肯明说,过了片刻,偪王颤颤巍巍地举手:“妹妹……我……”

“你跟踪朕?”

偪王吓的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出门遛鸟,就见妹妹与春夏,朝桑家瓦子去了……”

“偶遇?”赵福金冷笑一声。

偪王脑袋点的像磕头虫。

“那你是怎么知道朕进了个杂耍的勾栏,而不是说书,或是听曲的勾栏呢?”

偪王一愣,看向了道君皇帝,一脸埋怨地嘀咕:“我说我不去,你非要我去……”

“闭嘴!那还不是为了你妹妹,为了我大宋江山。”道君皇帝嫌弃地瞪了偪王一眼。

赵福金一听,也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多问无益。

“第三个问题,勾栏里那俩火球,怎么回事?别告诉朕真有什么御气之术。”

偪王见赵福金没有对自己兴师问罪,话便多了起来:“真有,真有,我以前在勾栏里看过,那火球不但能扑人,还能在勾栏里来回乱窜呢。”

看着偪王一脸傻样,赵福金懒得搭理他,盯着桑家瓦子的管事。

那瓦子管事哪里知道,戳了戳身旁勾栏的东家,勾栏的东家又戳了戳身旁那个登台表演御火术的伶人,伶人虽怕但勇:“祖师爷有训,此术不得讲于外人。”

不得讲于外人,不是因为确有什么超自然之力。

而是不能自爆内幕,跟魔术师一样。

赵福金笑道:“祖师爷还在吗?”

“早已仙逝多年。”

“那你要不要去跟他沟通下,朕现在就可以送你去,高宠……”

那伶人怂了:“都是提前安置好的机关。”

赵福金歪头想了片刻:“朕从进瓦子买票,再到进你家勾栏,也就一刻不到,这机关就安置好了?手艺不错嘛。”

那伶人又戳了戳身旁另一个人,看起来眉清目秀,瘦瘦高高的年轻男子:“是他的手艺。”

“草民墨名,见过官家。”

这个名字有点意思,赵福金重复了一句:“墨名?祖上哪里人士?”

“祖上宋国人。”

这不是废话嘛!

这一百多年间,可不就是宋朝嘛!

“回官家,是春秋之宋。”

赵福金琢磨了一下,春秋宋国,墨姓……:“你是说你祖上是墨翟?”

墨名点头:“家谱上是这么写的。”

赵福金心想,若真是墨家人,又得了墨家之学,那短时间内布置机关,也不是没可能。

“墨家,西汉时就没了,没想到还有后人传世。”赵福金在心里嘀咕了几句问道:“一月多少俸钱?”

墨名瞅了瞅那御火伶人:“七贯。”

七贯,相当于后世月薪七千。

在现在开封来说,刚刚达到人均收入。

赵福金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下:“月薪二十贯,以后跟朕了。”

墨名一愣,刚刚自己是被开封府衙役连踢带踹带到宣德门后,又被禁军掐着脖子扭到了龙德宫,心想自己如今还未成婚,今日要是把命送在这里,墨家嫡系一脉可就算是绝了,下去后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啊。

可现在,人没死,加薪了?

“最后一个问题,朕观春雷乍起之时,云间有光点浮动,这玩意爹爹怎么搞出来的?”

这个问题,道君皇帝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做的手脚。

赵福金想来也是,难不成道君皇帝飞无人机啊。

那暗云中浮动的光球,也有可能是球形闪电,也就只能这么解释了。

“朕没问题了,张继先!”

赵福金面色一沉,看向了满嘴豁牙的张天师:“朕刚刚一直在想,要不要杀你,现在朕给你一个机会,你若老老实实讲了,朕,便不杀你。你但凡有一句隐瞒,朕弹指间灭了你那龙虎山道观。”

张天师扑通跪倒,俯地听问。

“你抬起头,看看朕到底有没有被夺舍!”

张天师抬起头,连连摇头:“金枝玉叶,真龙天子,赵家儿女万万无假。”

赵福金嘴角微微翘起,扭头看了看李若水和司马朴:“你们不是要记吗?赶紧记呀!不但要记,还要存入宫史。”

两人掏出纸笔,低头便写:靖康二年二月初二,龙德宫……

赵福金低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张天师又问道:“若朕刚刚被这些障眼法所骗,失了心神,真就说出朕非赵福金这样的呓语,你当如何?”

张天师犹豫了片刻,把这段时间汇总来的信息一综合分析,还是觉得莫要在这个可怕的女人面前说假话:“贫道……贫道当劝太上皇,废君,另立!”

道君皇帝浑身一激灵:“张继先!你可从未对朕如此说过,你若如此说,那朕……那朕万万不会……”

“爹!稍安勿躁!”赵福金打断继续问道:“这对你有何好处?”

张天师终于是绷不住了,突然泪流满面:“贫道自幼少言,九岁便已嗣教,后得太上皇恩宠却年少无知,一心向道,等再年长,想得皇恩,太上皇身边却早有林灵素,信了神霄派之说,我正一天师道在朝堂民间,始终被压一头,为博太上皇重视,编出了赤马红羊之说,劝太上皇修身养德,可谁曾想,太上皇并不重视……”

“呵,这就叫年少不知老头好啊。”赵福金讥笑道:“继续!”

“后来,后来金军南下,贫道觉得机会终于来了,这才带着三名弟子入京。”

“找死吗?”赵福金轻笑:“明知金军围城,你这是要共赴国难?”

张天师擦了擦因缺少牙齿,说话又多,而滴落嘴边的哈喇子:“贫道想赌一赌,若金军破城,贫道便当着太上皇的面羽化,贫道虽死,但正一天师道却会因此而声名大噪。”

“懂了!”赵福金一拍椅背:“你这是盼着拿国运来换你天师道山门鼎盛啊。可没想到,朕把金军给揍了,这才另生一计,准备辅佐太上皇再登帝位,得个护法国师,算盘打的不错。”

“贫道有罪!”

赵福金指着张天师对司马朴说到:“这人已经招了,该怎么判,交给你开封府了。”

张天师一愣:“官家,君无戏言,您刚说……”

“刚说朕不杀你!但国法要杀你,可就怨不得朕了。”

张天师还想多说,自己连同活着的那名弟子,就被殿前司的禁军拖了出去。

“轰隆!”又是一声春雷炸响,靖康二年的第一场春雨,终于还是下了下来。

殿外噼里啪啦地响起了雨声,初春的寒风依旧凛冽,顺着支离破碎的殿们灌入了殿内,赵福金冷的打了个哆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已经破坏大半的殿门说道:“郭京,回头差人把这破门拆了。”

郭京拱手:“臣遵旨,今夜便拆,拆后便找内务省来换新门。”

赵福金眨了眨眼:“你倒是会给自己揽活,朕让你装门了吗?你只需要安排皇城司衙役,把这门看好就行了。”

郭京一愣,瞬间琢磨透了官家的意思:“这是要囚太上皇啊?”

赵福金笑道:“这都立春了,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关上门,不怕把太上皇捂出痱子了?这门就这么开着,透气,通风,活络脑子!入秋之后再装门吧。”

说完,赵福金朝着道君皇帝款款施礼:“天不早了,爹爹该做晚功了,女儿告退。”

说罢,不等道君皇帝再说话,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偪王同情地看了一眼冷的哆嗦的道君皇帝,小声道:“爹,等下来给您添床被子。”

说罢,小跑着跟着众人离开,还未追上,突然见赵福金又转过身来:“偪王,你老爱来龙德宫尽孝,你就留在这里陪爹爹半年吧。”

偪王一愣,看着赵福金远去的背影,想追去解释,刚跑到殿门前就被皇城司衙役抽刀呵阻。

偪王痛心疾首:“妹妹啊,本来是让我去给你下迷药的,我都没去啊,王黼这才自告奋勇……妹妹啊,我冤枉啊!”

“没出息!”道君皇帝在身后骂了一句:“朕怎么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

偪王抽了抽鼻子,转过身来,委屈巴巴地:“爹,倒春寒啊,就算不被冻死,到了夏天,还有蛇虫鼠蚁……咱爷俩该怎么过啊,您以后能不能别再跟这些臭道士往来了,要不就真得飞升了啊,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