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州府回汤阴县的路上,李邦彦拉着岳飞问长问短:“小兄弟哪里人士啊?”
岳飞愣了一下,心想脚下这地不就是相州吗?
“哦,小兄弟生辰?”
“崇宁二年三月二十四”
李邦彦闻言,惊骇之色溢于言表,扭头看了看身后的几人:“竟与官家同年同月同日?天命啊!”
“小兄弟,我痴长你十几岁,男女之事比你有经验,听哥哥我一句劝,虽然这婚暂时没绝成,但是这女人是万万留不得的。”李邦彦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岳飞一惊:“这位相公你在说甚?那刘氏毕竟是我的结发之妻,岂可杀之?”
李邦彦赶紧解释:“误会误会,老哥哥的意思是……和离,对,和离。”
李邦彦非常认真地给岳飞分析起来:“这女人呐,一旦动了离开你的心思,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她之所以突然不诉了,可不是什么回心转意,她就是见你遇了贵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这才……”
李邦彦眨了眨眼:“明白吗?”
岳飞在男女之事上非常木讷,更不善揣摩人心,不过他也无所谓,本来夫妻二人也无甚感情,这婚绝也行,不绝也行。
“小兄弟,你要想飞黄腾达,此婚必绝!”
“为何?”
李邦彦自然不能说官家瞧上你了,入宫伺候好官家,就等着享福吧之类的荤话,便只能诳语道:“呵,观你二人面相,八字相冲,若分,各有福泽,若和,天地不容!”
岳飞看了看李邦彦,又扭头瞅了瞅身后几人,恍然问道:“伱们这几位相公,是算命先生吗?”
李邦彦一愣,旋即笑道:“咱们可是从开封来相州传旨意的,怎能是一般的算命先生?后面那位年轻俊秀的相公,那是司天监少监,我呢,是司天监主簿。”
岳飞深信不疑!
回到汤阴家中,岳母听说刘氏撤了绝婚之诉,心中甚是安慰。
刘氏也乖巧地钻进后厨,生火做饭。
前院里,岳飞给客人们烧水煮茶,恭恭敬敬地给赵福金端上茶碗:“少监请用茶。”
赵福金一怔,故意压着嗓音问道:“少监?”
岳飞看了看李邦彦:“这位主簿大人说,你们都是开封城司天监的……”
赵福金接过茶碗,瞪了一眼李邦彦,李邦彦只顾低头喝茶,看也不看:“这茶不错,这茶不错啊。”
岳飞笑道:“这都是陈年老茶了,怎比的上新茶香醇,诸位相公不嫌弃就好。”
闲聊片刻,赵福金突然开口问道:“康王召岳将军去太原一事,将军作何打算?”
岳飞吓的连连摆手:“相公可莫乱说,我只是一名小小偏校,怎敢当将军之称。”
赵福金这才意识到,自己代入历史了,正要解释,李邦彦插嘴道笑道:“我们少监说岳兄弟是将军,那就是将军,现在不是,明天说不定就是了,咱们司天监,勘天命,岳兄弟不信不行啊。”
搁平日里,李邦彦少不得又被怼。
但是此时,赵福金可不想在自己偶像面前表现的太过强势,只能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算女扮男装,那也是大宋第一美人,这浅浅一笑,风情万种,岳飞一刹那竟恍惚失神:“这位相公,真是俊秀非凡啊。”
赵福金被岳飞这么一夸,一张俏脸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根。
白皙的肌肤衬着红晕,如春日夕阳洒入汴河,滟滟生色。
李邦彦和郭京识趣地低下头,彼此对视一眼,抿嘴轻笑。
要不是刘氏突然出现,这尴尬的气氛还不知道要怎么破呢:“各位相公,真是司天监的?”
李邦彦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不信啊?”
刘氏连连摆手:“民妇不敢,刚听这位俊秀相公说我家夫君要官至将军了?”
赵福金心里嘀咕,这女人耳目甚聪啊:“若有战功,别说将军了,就是兵部侍郎,枢密院使,甚至是王侯国公,那也未尝不可。”
说罢,赵福金不再理会刘氏,又扭头看向岳飞:“太原一事,你如何考虑?”
岳飞思忖片刻,还是摇头道:“家母年事已高,我这当儿子的,实在不便远行啊。”
“你想为老夫人尽孝,说不定老夫人却想让你为国尽忠,这些事,你做儿子的,可听过老夫人的意见?”
岳飞一怔,留家尽孝和为国尽忠这件事上,他确实从来没有询问过母亲的看法。
吃过晚饭,岳母将岳飞叫到了屋内。
借着屋内的烛光,院内的几人看见岳飞跪在地上,岳母从身后扒下了他的长衫……
李邦彦蹙眉,悄声问道:“这是……捉虱子?”
赵福金瞪了他一眼:“休要胡言乱语,这两天你的话实在是有点多了。”
……
……
相州府,赵构大步走向后堂:“汪知州,今日升堂,为何不叫本王?”
汪伯从躺椅上蹦了起来,赶紧迎了上去:“哎呦康王,今日一早,朝廷就来人传话了,下官本来是想邀康王一同听审,但是传话之人催的急啊,下官实在是没时间去通知康王啊。”
“官家怎么说?”
汪伯犹豫了片刻:“反正是没判离。”
赵构闻言乐了:“我就说,我四姐行事,我是了解的,是谁来传的信?”
汪伯摇了摇头:“不知啊,来了三人,都是常服打扮,也不说明身份。”
“文书呢?”
汪伯还是摇摇头:“没有文书。”
赵构蹙眉,如此儿戏吗?
不过事情既然了了,他也不想揪着这些细枝末节之事:“岳飞呢?”
“岳飞说回家一趟,禀过母亲之后,自会去找您。”
赵构一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便也不再多说,只是交代汪伯,等岳飞随他去往太原后,一定要好生照顾岳飞家人:“那刘氏面相不好,一看就是嫌贫爱富之人,汪知州日后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人去汤阴瞧瞧,看看岳飞家人可好,若这女人不敬不孝,汪知州知道怎么做吗?”
汪伯连连点头:“康王放心,定按律法,严惩不贷。”
赵构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朝廷来的人呢?”
汪伯苦笑:“下官本想留那几人,设宴尽地主之谊,但那几人说要去岳飞家讨个茶喝,应该是随岳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