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来找姜莹,是她在那边的世界牵扯因果的人吗?”
一番激情发言之后,扶苓也冷静了下来。把自己稍微打理了一番,然后换了套还算看得过去的衣服,重新坐在一起开始讨论。
“不过我被方垣整,也是上一个时代结束了之后。我在千年前醒过来,如今都轮回了七世了,当初那个小姑娘也早已是上一个纪元的人了。这个世界上存在轮回一说,但样子变了,声音变了,不同环境下导致的性格也改变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人。”
所以就现在而言,他们来不来这个世界其实都无所谓了。
扶桑仍有些不死心道:“……有捷径回到当时的时间段吗?”
在那边的世界,从姜莹出现到北域在回转三百年的时间,的确近千年了。而两个世界的时间线并不一致,当初那个时间段的发展可能因这件事被迫中止,导致又重新开展文明。
扶苓却是摇头,说:“你看我如今的模样,要回到当时的时间至少得等到我恢复神身之后。而且就算回到当初,我带你们见到了姜莹,我们亦不能改变什么。顶多就是在世界末日之前,跟姜莹说那个男人很爱她而已。”
扶苓看着两人,顿了顿,随后又开口:“想必你们也好奇,我为何要冒险让姜莹去你们世界吧。”
扶桑看了看严枫安,转头对扶苓道:“他那个世界有管理者驻足,不然也不可能沈雾年藏的那么好,还被发现。不过这一点倒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我在去往那个世界之前,就收到了消除的指令。”
扶苓点点头,想起当初的时候,表情有些懊悔的开口说:“神主下令销毁,谁也没有办法。不过也算是我点背,不然怎么一抽就抽到了你们的世界。然后第一次违反规定,就被抓了。”
听到扶苓这样说,扶桑有些意外,惊诧道:“原来你不是一开始就决定送人来他世界的吗?”
“不是啊,我抽签来的。结果抽五个签,三个都是你那边,我就干脆放人进去了。”
“……不愧是你。”
扶桑无奈扶额,那这件事看来真的是巧合了。也难怪上面那么加力阻止两世界来往,就类似于沈雾年这样的情况,要是创世神没有发现,那真的就是要闹翻了天。到时候,沈雾年可能就要成为下一个方垣了。
三人陷入静默,桌子上的菜还在冒着热气。原本鲜香的味道,在此时却有些莫名的发腻,空气中满是油脂的荤腥味。
这个房间仅有一个通风的窗户,连同光线一起被高大的水泥楼层给遮挡住了。原本白天就有些昏暗,需要开灯的房间,在夜里一关上灯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扶苓叹了一口气,随后站了起来。
“你们来的也真是时候,我赶明儿就迎来了我这个月的第一个假。刚好有方垣的钱,用他的卡使劲挥霍!”
扶桑被她这副模样憋出了笑,问:“那需不需要帮你换个地方?你这里未免有些狭窄,帮你换个好点的房子吧。”
说罢,用胳膊肘碰了碰严枫安。
严枫安点点头,开口道:“这个世界方垣虽常来,但光每个国家的水电费,定点打扫的费用,每年都要几千万了。放心用吧,我们在这里消费再多,他账户上也不会少一个位数。”
扶苓对于两人的劝说却是摇摇头,极为认真的说:“换房子这件事我也尝试过,然后半月之后就因为房东为节约成本,弄的豆腐渣工程倒塌了。大几千的房租还不肯还我,说什么已经住了半个月,要还只能还一千来块钱。”
扶桑:“那的确该把方垣捏碎,我支持你。”
听到肯定,扶苓往他靠了靠,一脸阴险的开口说:“嘿嘿嘿……那感情好,那到时候你帮我打掩护,我去把他最宝贝的那个匣子给摸了。让他搞坏事回来找不到,急死他!”
“哪个匣……”
扶桑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身后的严枫安往后拉了一下,警告似的望向扶苓。
严枫安鲜少用这种眼神,就连如今的扶桑看见了,也不由得心间一颤。他转头想看扶苓,却被严枫安的手掌托住双颊,硬是将脸转向了他的胸膛。
?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对方的呼吸都变得微弱。扶桑闻着严枫安身上一股轻柔好闻的花香,突然感觉现在的气氛有些奇怪。
是刚才聊的话题吗?
可刚才就是正常的聊天啊,严枫安他又发什么疯?
扶苓见严枫安如此,浑身一僵。她呆在原地,在仅靠头顶灯光维持光亮的房间里,被睫毛遮挡的阴影下,眼珠微不可察的颤动了一下。但这种变化仅仅存在了一秒,又转变为正常的瞳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下一下的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腻歪的两人说:“好好好,都在一起了还不让我靠近扶桑一下啊?”
她突然爆发出来的笑声让扶桑有些懵逼,连托着他脸的严枫安也松弛了下来。扶桑趁这个间隙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看向扶苓,表情有些难为情。
严枫安淡淡开口:“……他现在的身躯是拟化的,并不能接受除我以外的人或神靠近,不然会消散的。”
扶桑转头看向他,满脸问号。
好好好,他就说严枫安怎么愿意让他以原来的模样出现在这里,原来是拟化的。
“哦~~除了你都不能靠近~~”扶苓听完,说话都拉长了语调,听起来贱兮兮的。她笑得更开心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这么护着,看得人真羡慕。”
严枫安依旧淡然着一张脸,说:“你要是有话,就直接这么说。”
“嘁,真小气。”扶苓撇了撇嘴。
扶桑:“……”
再这么聊下去,扶桑怕自己想把这两人都打一顿。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行行好,还是聊正事吧。”
扶苓眼神示意他和他旁边的严枫安,忍俊不禁道:“还聊什么正事,你看看,他占有欲这么强,我靠近你说两句话都急成这样。”
扶桑维持的礼貌有些裂痕,他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开口说:“我们可不可以跳过这个话题?扶苓,你之前不是挺正经的吗?”
扶苓把手机打开,将手电筒照在自己的下巴下面 ,咧开嘴角阴森森的开口说:“因为……我死的冤啊……你快去将方垣宰了,我说不定比之前还要亲切……嘿嘿嘿……桀桀桀……”
“……”
扶桑当即起身。
“走吧走吧,来这里看什么疯子……”
“哎哎哎……”
见两人要走,扶苓连忙拦住两人,说:“我说我说,嘿嘿嘿,你们不就是想要知道关于姜莹的事情吗?看在你们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一点点的经济缓和期,我怎么可能不说呢?姜莹嘛!我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见此,扶桑才又坐了下来。
扶苓缓和了一下激动的情绪 ,开始为两人讲解一切的起因经过。
“我第一次遇见姜莹时,是我在城郊开了一间花店。因为我喜欢清净,再加上地址偏僻,很少有人会专程开车来郊外只为买一束花。但那天她身着华丽来到我的店里,她买了很多东西,然后抱着那堆快比她身子还要大的花束,坐在门前与我聊天。”
“她说父亲离世,母亲改嫁找了个后爸。后爸因为她多拿了一块绿豆糕,就用烧红的铁钳烙在她的手臂上。而母亲知道这件事时,也只是说伤口已经愈合让她不要记恨,那人现在毕竟是他的父亲。后来,她在学校被人欺负,母亲觉得是她惹出的事端,并没有理会她。母亲说要是再搞这些小动作,就让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算了,不要影响他们。”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很多,比这更复杂的事情都有。在到达年纪时,十八岁就被嫁给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男人。母亲让她对外发出话,是她死缠烂打这个男人的,不能让这个男人的名誉受损。但结婚当天,她却看见母亲和男人在他们的婚床上面苟且。她尝试和母亲沟通这件事的决定,但母亲哭到了后爸那里,说她嫌弃男人大,要把妈妈送到男人床上去。然后她被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脱光,扔到大街上边打边骂说她犯贱,有了老公还尝试勾搭自己的爹。”
扶桑听着,沉思片刻,开口道:“所以,受到这些苦难的她受不了了,求助你将她送到另一个世界吗?”
但这样又说不通,毕竟来这里之前,严枫安说姜莹并不爱沈雾年。
在这样情况下生长的人,做事要么畏畏缩缩,要么就是特别激进。总不能白跑一趟,只为得到一个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而且姜莹又怎么可能知晓扶苓的身份,扶苓也不是那种会因这件事选择犯大错。
但扶苓却摇头。
“她并不知晓我的身份,怎么可能求助我这种事?她只是在找一个不认识,愿意听她诉苦的倾诉者而已。但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般多情,仅仅因这些就把人送到另一个世界去。”
“的确,就算真的是为了心疼,也应该是在该世界内,作为人类给予她一些帮助。”
扶桑知道这种情况下通常只是个开头,点点头,示意扶苓继续。
扶苓喝了一口水,又开口:“让我产生触动的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是带着一朵残缺了一半的花枝来的。她说,她听从母亲的话,在尝试和自己的丈夫相处。但母亲依旧会和丈夫每天在房间,但丈夫觉得她没趣味枯燥,但她仍试图以自己的认知改变现状。在一次两人试图谈论的时候,男人从厨房拿出了菜刀,砍向了她。她肩膀被砍深了十几厘米,锁骨被砍断,长时间没有接受治疗险些导致死亡。而她带来的花,就是在那个时候连同肩膀被砍断的。”
“她对我说,她和现在这只花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是仅存在了一半生命体征。我当时觉得她是对当下的生活,遭遇的苦难而宣泄。她走了之后,我才想起一件和她相似的事情。”
扶桑想了想,说:“所以在她走了之后,你去调查了她话里的真假?看看是不是她骗人,来忽悠你的?”
“……扶桑,你不要跟严枫安在一起了。”
“这跟我说的有什么关系?”
扶桑一脸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又聊到这个话题了?
而扶苓却极度惋惜的开口:“你看看你,性子变得愈发冷漠了。我说我想起了相似的事情,是因为在十八年前我察觉到了核心的异动……”
这个世界异动?
上一次记录在册的异动,发生时间都不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眼下怎么突然产生了异常?
“……前往查看的时候,虽然立马前去压制,但异动的副作用却影响着周遭的人们。他们常常喜欢把一些身体异变的原因,全部归咎到他们发明的一个词语,辐射。不过,我虽然不认同,但某种程度上也的确没错。核心释放能量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会让周边生活的人们被无形之中抽取掉一部分的身体机能,以保存世界运行的后备资源。”
严枫安这时候开口:“所以姜莹也是这样的。”
扶苓点头。
“她被抽取的,就是自己的认知能力,以及情感能力。而刚才解释的那些,都是她在面无表情的情况下述说的。过程中,甚至没有因为那些不堪入耳的字句,而波动一点点的情绪反应。”
“所以你心疼她?”扶桑道。
“算不上,但维系世界的运行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我当时玩忽职守,是我感应到了异动才前去,但那时它已经溢出了。大人感受到身体的变化是很明显的,但姜莹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孩子,打一出生就被剥夺了情感的能力。”
“后面呢,她是怎么同意你的想法的?“
扶桑想,这样的苦难一直加剧在一个年仅十几岁的孩子身上,若是有心,怕是不死也会疯魔吧。但对于这样艰难的生活,她这样的缺陷,又何尝不是一种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