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慎高是必死的。
一开始肖无恨还不明白为何楚霓裳给他提起这个马车难题，现在听到楚霓裳说她师傅跟肖无恨选的一样，再看到寺内这幅样子，他顿时明白了。
高高的柴火堆上，羊慎高孤独的站在上面，唯一陪伴他的，只有一具似乎还活着的尸体。
净土寺前任住持，前任月光菩萨怀礼的尸体。
马车难题，他和怀礼给出的解答都一样，只不过，怀礼的举动要更加的……诚恳？还是激进？
既然羊慎高是要去白白送死的，那她怀礼这个主谋，这个凶手，给他先行一步开开路，自然也是没什么不对的。
怀礼是用自己的死，让任何人都对净土寺这个举动说不出来二话。
一介住持都陪你羊慎高去死，还有谁能站出来指指点点？
对于羊慎高，肖无恨倒是没什么感情，他对于这个纯真的像是草原上雪豹一般的孩子，只有些许可怜。
生而怀宝，且不自知，这是一种痛苦，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不知道这孩子死后，到底还有没有人能为他而哭泣。
可即便是对于这个羊慎高再没有感情，此时肖无恨的脸色依旧是不那么好看。
对他来说，这个汴梁城的一草一木，都是他需要守护的，都是他拼尽全力也想到去保留下来的。
不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霍允当年那一份保境安民的热血。
可是现在，一个无辜的人，要因为出身死在他的面前了。
而他还真的说不出来什么话。
“我就算冲上去站在这个柴火堆上，用自己的生命威胁你们，恐怕你们也要执意把这个小伙子给烧死了吧？”
肖无恨，只是叹了一口气。
楚霓裳面色如常，点了点头：
“佛骨之事，我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道详情，事实上好像就连我的师傅和我的师叔这边没有亲自见过，但是按照我师父的说法，这佛骨一旦落到了白莲教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论肖施主你做什么，都不能拦住我。”
肖无恨皱了皱眉头：
“后果后果，你只是跟我说后果不堪设想，可问题是到底会有什么后果？”
楚霓裳淡淡的看了一眼柴火堆上自家师傅的那具尸体：
“佛骨对于我净土寺上一任住持的诱惑，足以让她自裁以止步，你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听到这话，肖无恨沉默了。
他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来净土寺这一群和尚的。
对他来说这一群清心寡欲的和尚多少有一些邀买民心之嫌，可是他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上一任主持的。
自打他进入这汴梁城的时候，那个老尼姑就已经是净土寺的主持了，而且不知道做了多少年，在他执掌净土寺的这么多年里边，净土寺就从来没有除过任何的丑闻，跟白莲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要真说他佩服谁，这个清心寡欲，醉心于佛门经典的老尼姑绝对算得上一个。
可是，如果就连这个常年吃斋念佛不动凡心的老尼姑，都无法抵挡住那个劳什子佛骨的诱惑，那足以看得出来这佛骨对于佛门中人来说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
那白莲教为了这东西，做出来什么样的疯狂事件也都是可以接受的了，而一旦白莲教得到了这个东西……
举着火把的小和尚们已经凑到了柴火堆的脚下，肖无恨已经不忍看下去了，他摆了摆手直接转过身来对着楚霓裳说道：
“这种事情我自然是不赞成的，可是佛骨这东西，我根本就没什么了解，我也就不多嘴了，既然你觉得是对的，那我就信你一回，毕竟，李玄待你不错，我希望你看在他的面子上，不做错事。”
“不过，同时我也得给你说，白莲教……”
“白莲教启用罗刹吼的事情，我自然是知晓的，还请城主放心，二百名武僧，一百名讲僧都已经被我派到城墙上去了，那罗刹吼虽然能号召城外的白莲教信徒，但是对我汴梁城，以后不会再有什么作用了。”
既然楚霓裳都已经安排好了，那肖无恨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对着楚霓裳拱了拱手：
“告辞！希望咱们……后会有期。”
楚霓裳沉默着点了点头。
……
城头。
因为罗刹吼发威造成的厮杀已经停下了。
白莲教的罗刹吼的确是威力非凡，所有念诵过白莲教经文的人，无论是不是信徒都受到了那东西的影响，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的问题罢了。
可随着净土寺的武僧和讲僧到场之后，罗刹吼便瞬间被压制了下来。
武僧们四个一队，扛着硕大的铜钟就走上了城墙，一旦身边有人被蛊惑，其中一个讲僧便直接挥舞着手中的铜锤，砰的一声敲下去！
咚……嗡嗡……
“阿弥陀佛……”
随着另一名讲僧念动佛号，双目无神的士卒们顿时清醒了过来，其中还有不少人，甚至像是得到了佛祖的召唤一般觉得身上的伤痛都轻了不少！
攻城和守城一方，再度陷入了惨烈的拉锯战之中。
这就像是楚霓裳所说的那样，自打她把这些僧侣都给叫上了城墙之后，白莲教的罗刹吼对于城防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影响，可问题是，罗刹吼的确是把不少信徒都喊来了！
城墙之下，有不少还穿着棉衣，手中甚至没有拿着任何武器的周遭百姓，他们已经双目发红，口中不知道在固执的喊着些什么。
这些老百姓一旦爬上了云梯，就像是感觉不到痛苦的蚂蚁一样疯狂的往上涌去！
肖无恨都杀得手软了！
身边的钢刀已经换了一把又一把，他现在已经用起了自身随身携带的那把菜刀！这些家伙太疯狂了，他们一旦发狂起来，就像是一群饿了数月的野兽一样不要命，他们的身上甚至有些地方都已经出现血洞了，但他们却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朝前扑，就像是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样。
“快拦住他们！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往前冲了！否则的话我们的损失将会无法想象！“
城墙之上一位牙将满身血污，靠着背后的城墙瘫坐在地，犹自大声呼喊。
他身上已经满是血迹了，显然刚才的战斗他也参与了，也砍过不少的百姓。
身上的伤口和牙印子也能证明，他受到了不少的反击！
可惜白莲教的信徒太多了，而且都是些疯子，他们根本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