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先生,还有救吗?”
几个小乞丐全都围在王少阳的面前。
这些小乞丐希冀的眼神,王少阳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剁成了包子馅儿一般。
他摇了摇头:
“没救了。”
小乞丐们失望的点了点头,也不挣扎,也不算是多难过,只是齐心合力的把病床之上,这个脸色蜡白的小乞丐抬了起来,送到后院去了。
看到又送来一个,肖无恨也不说话,只是一面在前面带路,一面在心中默念了两声阿弥陀佛。
李玄的后院被拆了。
院子里面种的那些粮食和蔬菜,已经全都被肖无恨熬成了一锅杂粥,现在在这块儿刚刚翻整过的土地上,盖起来一个窝棚。
窝棚里面躺着的,全都是已经没救了的人。
楚霓裳带着两个小尼姑,忙碌的伺候着他们。
这些人之中,已经有很多人睁不开眼睛了,现在楚霓裳也根本不能为他们再多做些什么,只是能给他们擦擦脸,念几声佛经,让他们走的别那么痛苦。
“楚姑娘,多谢了。”
肖无恨之前一直是叫楚霓裳圣女大人,跟那些小尼姑,小和尚们一样的叫法,只不过他话里就多了几分讥讽之意。
然而自打穿上了这身长衫,他就一直叫楚霓裳楚姑娘了。
楚霓裳看着面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神也有些复杂。
她清楚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她也很想点化这个似乎已经沉沦了的男子,可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了一声。
“嗯。”
太苦了。
汴梁城已经快要入冬了,还有些存货的人家已经掏出了老旧的棉衣,可是街上的那些乞丐们,却只能穿着单薄的破布,藏身在稻草之中。
往年,一夜之间冻死几十个乞丐是常有的事情,每每到了这些时候,净土寺往往就会大开粥棚施舍,好歹能养活一些。
然而今年,净土寺也不开粥棚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是月光菩萨跟伏龙罗汉聊了一晚上之后,净土寺今年就不准备继续开粥棚了,他们依旧接待香客,依旧接待那些逃难者,但是现在已经只许他们进入前院,后院决不允许再入了。
就连楚霓裳这个圣女也多有不满,可是无论她怎么争辩怎么劝解,月光菩萨就像是吃了个秤砣一样,绝不开口。
好在,汴梁城还有这里。
宝药阁的小掌柜王少阳会亲自来这里施药行针,肖无恨天天往家里带小乞丐,而楚霓裳,则从净土寺里面偷粮食出来。
总之,李玄这个家,已经成了汴梁城的乞丐营地,屋里屋外,站着的,躺着的,坐着的,睡着的,死了的,全都是小乞丐。
按理来说,天已经变冷,冻死了不少的乞丐,肖无恨又往家里面带了不少的乞丐,汴梁城里面的乞丐数量应该是减少了的。
可是事与愿违,汴梁城内的乞丐还在增多。
肖无恨清楚为什么,王少阳清楚为什么,楚霓裳也清楚为什么。
因为汴梁城要乱了。
原本全都听命于袁家的四大城门守将,现在已经听命于各个不同的家族了。
东城门的守将王威,现在听命于刘家,西城门的费无忌,现在听命于司空家。
北城门的赵怀真跟南城门的耶律洪珍拜了把子,虽然名义上二人还听命于司空家和袁家,但实际上俩人算是一个独立的小山头,谁的话也不听,谁的事也不管了。
这场闹剧的最大输家就是袁家。
北凉兵家三大家,袁家刘家司空家,起源于不同的地方,但势力范围,几乎都在相对富庶的雍州这边。
袁家起身就是在汴梁城,算是本地的豪强,刘家起源于洛水附近的白登山,而司空家,则是在凉州起家,后来才搬到了这边。
整片雍州,司空家控制了西面西北面,刘家控制了东北面和东面,袁家控制了南面和汴梁城。
本来另外两家对袁家独自一家霸占了汴梁城就很是不满,现在四大守将又反水,他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能趁着这个冬天,把袁家从汴梁城内驱赶出去的话,来年汴梁城的所有收入,他们都能握在手里!
说不定就因为这一点,两家人就能从此翻盘,日后做了这北凉的主人呢?
于是,汴梁城明里暗里,就开始乱了。
净土寺地处西边,宝药阁地处南边,西面和南边没乱起来,但是东城和北城,已经乱起来了。
东城门的守将王威趁着夜色放了刘家的大队人马入城,占了两条街的民房,在汴梁城站稳了脚跟。
西城门的费无忌也想要有样学样,可司空家的人还没进城门,就被净土寺的伏龙罗汉给拦住了。
两队人马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最终费无忌低头了。
伏龙罗汉最近实在是太出名了,净土寺的声望也水涨船高,他不想再在这个时候惹恼了净土寺。
万一真的司空家输了,他说不定还要进净土寺避避难呢!
费无忌拦住了司空家的人马,只是让他们在城外的小村子住了下来,当然了,也是占据了民房。
城内的乞丐所以又多了不少。
肖无恨也救不了所有人,只能先捡着年轻的来。
毕竟如果是霍允,他应该也会这么做的。
肖无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刚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就看到两队小乞丐直直的朝着他这边走来了。
肖无恨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又来了?”
小乞丐们摇了摇头,互相对视了一眼,好一会儿,领头的那个才站了出来:
“肖大哥,俺们想弄一个乞儿军出来!”
肖无恨皱了皱眉头:
“乞儿军?你们也想打仗?也想跟那三大家一样?”
领头的小乞丐摇了摇头:
“俺们不想跟他们一样,可俺们不能光吃你的喝你的,啥事儿也不干,俺们想跟伏龙大罗汉一样,搞个巡察的队伍出来,白天也好晚上也罢,咱们这地方总得有人看着,不然,人家进来把咱们搞死,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