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度觉得有点不对。
它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不怎么好用了。
而且，还是好一阵子坏一阵子的。
大概每过十几分钟，它就会觉得自己意识模糊，大脑的转速降低，那种感觉，就像是清醒着痴呆差不多。
对方问什么，随便绕绕弯子，它自己就竹筒倒豆子地都说出去了。
等短暂地清醒的时候，它意识到不对，愤怒地又喊又叫，却也无可奈何，很快又浑浑噩噩起来。
这与啪啪度最开始的预想截然不同。
它的投降，实属无奈之举。
因为它的飞船，只适合偷人，没法作战。
虽然这个蓝星人类的科技水平不怎么样，但它们却拥有两艘先进的战舰，围追堵截之下，它不投降，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宝贝家伙事被对方摧毁。
不投降，还能怎么办
而投降之后的应对之法。
它也想到了。
对付这些从来没走出过自己恒星系的文明，它很有一套应对之法。
只要表现出足够的强势……
等等……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那个该死的人类强者对我做了什么我不是植入了反精神入侵芯片了吗该死，那个高价玩意是假的吗我必须得管住我的嘴巴和脑袋……都说出去了我就真的死定了！
我一定……
咦，我刚刚在想什么
啪啪度茫然地抬起头来，黄鼠狼一样的脸上，口水顺着嘴角流淌而下……
“林先生，它的精神状态好像越来越差了……”
此刻，这啪啪度已经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审讯室里。
肖毅带来的专家们正从它的口中榨取情报。
而林群就在玻璃双面镜的另一边。
一侧，肖毅看着这黄鼠狼人的状态，都有些心惊肉跳。
他不知道林群用了什么手段，但从这啪啪度的状态，不难看出端倪。
“嗯……我知道了。”林群道，“该问的，不也问的差不多了吗”
林群也很有收获。
他获得废柴之触后，很少有这样反复使用的机会。
他发现，废柴之触虽不会永久地削弱一个目标的精力上限，但频繁使用，效果似乎有一种隐性的叠加——比如眼前的啪啪度，它的状态就越来越痴呆。
而另外一点则是……
这废柴之触只要持续时间结束，无论目标状态多差，神智都能够迅速恢复过来。
刚刚，啪啪度就频繁恢复了好几次，林群都是半无缝衔接地给它续费了降智光环。
而眼下，也获得了很多有用的情报。
最关键的，就是它们偷人想要卖给的买家。
前方，审讯室里，专家继续问道：“关于你所说的这个卖家——第三悬臂霸主文明肯纳斯，你确定你们还没有联系它们吗”
“我确定……”里面的黄鼠狼人啪啪度摇头晃脑，涎水乱飞：“我们……不敢……卖也不能明着卖……得藏起来……不然……我们就是给人送快递……”
“它们距离我们这里有多远”
“一万光年……”
“你还有其他信息要补充吗关于这个第三悬臂霸主文明肯纳斯”
“它们……它们太强大了……有七个源能级，还有一个真正的主宰……无数的舰队……萨艮文明一定去找它们了……你们死定了……你们就要完蛋了，放了我……我不想给你们陪葬……我只是想要偷几个人……我们不想给你们陪葬……”
在废柴之触的多次作用下，这黄鼠狼人的状态越发萎靡不振，但只有说到这个第三悬臂霸主，它就会像是回光返照一样激动起来，眼睛里露出明显的惊恐神情。
听着它这番话，肖毅道：“看来它是骗我们的，它们的舰队不会找过来。”
“虚张声势而已。”林群从它身上收回目光，“有没有舰队都要打个问号。”
“可能性也不大，伱看，这是对它们飞船最新的分析报告，如果那艘破烂的球型飞船是它们的，那么，它们的技术不比我们强太多，只是具备太空航行能力，应该不是多厉害的文明。”肖毅将手里一个最新的分析报告递给林群。
审讯室里，几个专家对视一眼，一个年轻人推开门，走到了林群和肖毅这边，道：“林先生，肖营长，它还是很谨慎，虽然知无不言，但关于它们自身的信息，我们知之甚少，也没法确定它所说的它们的强大的舰队、汇聚点是不是真的。
“但我们得到了很多于我们目前很有用的信息。
“这批云柏文明的生命，确实一直在我们周围百光年的范围内活动，从事一些资源的买卖，它们这一次来到这里，也是想要在游牧者舰队的眼皮底子分一杯羹，不得不说，它们胆子很大，游牧者舰队萨艮文明战败后，它们还不甘心，想要偷一批人再走，这个啪啪度表示：带有神国天赋技术的土着文明生命，对中低等文明来说一文不值，但对高级文明来说，价值千金，只要数量够多，多少价都有谈下来的可能。
“不过，它们这个买卖和我们想象中的买卖也不一样。
“交易不是一手钱一手货，必须非常小心，它们平常与买家都很少见面：因为见了面，它们可能连自己也要搭进去了。”
想要从土着文明身上反推出神国的技术，少量土着文明生命毫无意义，只有大量的实验对象才有可能。
这黄鼠狼人虽受到降智光环的影响，但到底没有彻底失了智变成疯子，生存的本能仍然在，它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仍不透露自己的半点底细。
这位年轻的谈判专家道：“而且，我们还得到了一个消息。就是这个游牧者舰队收割我们的行星，也是要和这个第三悬臂霸主报备的，事后要向它们上交在我们这里获得的百分之五十的资源。而第三悬臂霸主则保证这里给它们‘开采’：这就相当于拿到了开发权，意味着短时间内，不会有其他游牧者舰队对我们产生威胁，因为那意味着破坏规矩，其他游牧者舰队不怕萨艮文明，但绝对不会愿意得罪第三悬臂霸主。”
“百分之五十，这还真是黑。”肖毅道，“这么说来，我们短时间内，不会遇到其他游牧者舰队了”
“就算有，也只会是像是这群云柏文明生命一样……偷人的‘个体户’了。”年轻人答道，“这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但……它们之前都只以为蓝星只是普通的资源行星，现在萨艮文明战败了，我们的存在恐怕也暴露了，按照啪啪度所言，我们即是财富，一颗生态行星的资源对第三悬臂霸主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是一群土着文明……
“下一次来的……恐怕就将是这个第三悬臂霸主了。”
林群这时也看完并放下了手中的分析报告，深深皱起眉头，道：“这样的话，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就是这个什么第三悬臂霸主了它有这么厉害，能震慑得住这么多存在”
“是的。”年轻的谈判专家道，“从这个啪啪度给出的信息来看，宇宙广袤，文明诞生的条件虽然苛刻，但在广袤的宇宙大背景下，文明仍然很多，只是它们忌惮被更强大的文明掠夺与消灭，大部分都选择隐匿起来。文明战场，往往是绝大多数文明碰撞与沟通的唯一通道。
“但也有一些文明例外。
“比如一些在该区域内特别强大的文明。
“这个第三悬臂霸主，就是我们恒星系里所在的第三悬臂里特别强大的文明。
“所有文明都畏惧它。
“第三悬臂里，只有两类文明：躲着它们藏起来的和臣服于它们的。
“那些臣服于它们的，皆被它们奴役，加入了它们的军团。
“肯纳斯文明的威名，震撼于整个本星系。
“我们猜测，萨艮文明想要拿下我们直接卖出去的买家，也是它们——
“啪啪度说，萨艮文明和这个第三霸主麾下的一个源能级强者文明很交好，它们也是因此才以不强的实力优先获得我们蓝星的‘开采’权的。
“而这个第三悬臂霸主……
“本身是主宰级强者，其麾下至少有七个源能级。”
这些内容，大部分林群和肖毅等人刚刚都听到了。
这时候由他系统地复述出来，场中又一阵沉默。
“七个源能级……”
肖毅在后面轻声开口。
这一声像是低吟的慨叹。
七个源能级。
主宰级他们没遭遇过，更不可想象其有多强大，可就是七个源能级，就足够人们屏住呼吸。
人们本能地将目光投向林群。
林群也比避讳什么，当着大家的面说道，面冷如铁：“没必要看我，七个源能级来，我死定了。”
众人这回彻底沉默了。
就连肖毅的神情都垮了一下，瞄了一眼林群，这种大实话不用在这里说出来吧
但他还是干咳一声，道：“诸位，这里的事情，这些信息，绝不能让除了我们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不用我提醒你们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众人皆凛然：“我们明白！”
这时，审讯室里面的黄鼠狼人却突然呜地一下子回过劲来了，嘴里的涎水呲溜一收，从瘫坐变成直座，扭头看着这边：“原始的两面镜，我能看见你们！嘿，人类，你就是你们这个土着文明的文明之子吧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我想要和你谈谈！”
又一次废柴之触的持续时间结束了。
肖毅看向林群：“林先生……”
林群看都没看那个黄鼠狼人一眼，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批黄鼠狼”
“我请示过最高指挥官阁下，他说，对异族文明生命，不必心慈手软，全都压回去，争取把它们的技术也都榨干……”
林群点了点头。
这是最好的方案。
文明战场已结束，这些云柏文明的黄鼠狼人也不是什么参赛者，杀了没经验也没有贡献点，物尽其用的方法自然就是榨干其脑袋里的所有信息。
林群便迈开脚步，准备离开这里了。
而审讯室里的那个啪啪度似乎真能看穿双面镜，林群这边脚步才迈开，它就已经嚷嚷起来：“别走，文明之子，你别走，我还有价值，我的脑袋里面还有很多信息，那都不是你们一句两句能够问出来的，你们这些专家受限于视野与知识，问都不知道怎么问，但我可以做你们人类文明的幕僚——你们被第三悬臂霸主盯上了，迟早要完蛋，请我们做你们的幕僚，我们也许能够帮你们找出来一条生路——
“相信我，我们云柏文明生命是天生的旅行家，我们对这条悬臂和你们这个星系了如指掌！”
啪啪度这时候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它是一个聪明的外星人。
废柴之触的时间结束了。
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了。
它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了，甚至已让对方判断出自己说的什么舰队全是虚张声势。
这种情况下，它对这些人类就没有价值了。
而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太空商人”，它非常清楚，一个异族文明生命对另一个没有价值的非本文明生命会做些什么。
直接杀了，那都是最好的了。
这种情况下，啪啪度哪里能不着急
尤其是眼看着林群要走，它就更急了。
自然是嚣张也不嚣张了。
拼命地说自己有什么好处。
啪啪度看着林群的脚步，本就凸出的眼珠子都急得快要瞪出来了，嘴里还说个不停：“真的，你们知道的，就算你们拿到了我们飞船里的航线，甚至是从我的嘴里拿到了信息，但那也是不一样的：我的经验和我的同伴们的配合，能够帮你们加速进入星空时代！
“就算第三悬臂霸主知道了你们的存在，我们也是有时间的，穿越星空没那么简单，不是多远都能够一个跃迁抵达，你们还有时间，不对，我们还有时间，只要能用上我们，我们肯定能帮你们解决麻烦，避开第三悬臂霸主！
“来嘛——我们再谈谈，你们绝对需要我们——忠诚、谦逊、可靠、了解星空和掌握走出行星技术的云柏人！
“我们也做过类似的买卖，帮人引航、给人提供方案，这我们太会了——
“尊敬的蓝星人类文明之子大人，只要你选择我们，我们肯定给你们人类带来你们想都想象不到的服务与支持！”
啪啪度语速飞快，它这辈子说话都没有这么快过。
这一刻，它无比紧张。
选择来到蓝星偷人之前，它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倒下在这颗星球。
啪啪度的变化，也是让周围一众人类都瞠目结舌。
被拆穿底牌后，这家伙的嚣张态度直接变成这样，着实是令人惊讶。此前那嚣张的态度，与现在相比，那就是另一个云柏人。
不过，没这点变脸的手段，它也很难活到今天。
当然，也许这才是它的“原形”。
而就在啪啪度的紧张中，林群的脚步缓缓顿住。
片刻之后，林群和肖毅说了几句什么后，和肖毅一起离开了房间。
啪啪度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但又过了几分钟。
林群走了进来，又一次来到了它的面前，道：“啪啪度，我不是人类之子——但你的这番话打动了我，我们可以给你和你的人一次机会——如果你能证明活着的你们有用的话。”
这是林群和肖毅短暂商议的结果——
数分钟前：
林群道：“啪啪度明摆着不是真心，但它只要能帮忙，不是真心又怎么样它们想要活命，帮我们的这方面肯定是真的，就算它们不是很厉害的文明，但它们总是有经验和先进技术的，又它们帮忙，做什么肯定都比我们自己来要快要有效率，可以剩下很多弯路，这个时候，我们需要任何能帮助我们尽快提升的力量。”
肖毅道：“没错。它要是自己愿意配合，总比我们审问要好。只要一直看着它们，就算它们有什么想法，又能怎么样掀不起风浪。我会尽快上报最高指挥官老人。”
而在当下……
啪啪度闻言大喜：“您如此强大，怎么可能不是人类的文明之子您太过谦虚了，感谢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和的同胞一定全心全意为你们的服务，请让我亲吻您伟大而神圣的地行器官。”
林群：“喂，什么玩意——你滚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