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阙阙撕掉他腿上与伤口粘连的布料,不可避免的带下了腐烂的皮肉。
“唔!”剧烈的疼痛让青蚺死鱼一般的身子猛地挺动了一下,浑身冒出一层细细的汗来。
他紧咬着牙,强忍着腿上的剧痛。
即便是再痛,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这点倒是与青芙十分像,真不愧是兄妹。
“咬着。”
龙阙阙也不忍折磨他,拿出一截木棍给他咬着。
她神情认真,目光犀利,手起刀落,几刀下去,迅速挖去那双腿上溃烂的腐肉。
再用治愈之力,缓缓催生着新的皮肉。
青蚺紧咬着口中木棍,剧痛之后,双腿上是皮肉极速新生之时带来的强烈痒意,也没比剧痛好挨到哪里去。
他掀开眼皮,眼中是害怕与警惕。
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在救他,对他释放着她的善意。
从出生到现在,东躲西藏的活到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事。
他怎会不知人性是何其之恶?
龙阙阙从发现他开始,就发现他一直紧绷着,即便是晕倒了,身体也还是紧绷着,没有一刻的放松。
对外界,始终是存在着戒备,而且是极其深的戒备。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这不由让她对他产生了怜悯。
“动动试试。”
龙阙阙收回手,面前这双腿伤势治好之后显得十分纤细,苍白,嫩生生的。
青蚺拿开口中木棍,脸上像是刚从水里浸过一般,完全被冷汗打湿了。
他抬了抬脚,能动了,上面的伤口,完全好了?
他有些不可置信,又动了动脚。
真的好了!
他警惕的目光看向龙阙阙。
她是怎么做到的?
那样严重的伤,她几下就治好了?
就算从他们遇见算起,到现在,也才不到三个时辰吧?
她这样厉害,救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不用如此防备我,我若想杀你,便不会救你。”龙阙阙安抚道,也不知从前受了多少苦,才会这样草木皆兵。
正如她所言,她想要的,并非他的性命。
青蚺沉着脸,沉默着。
害一个人,不一定要杀,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数不胜数。
他,早已领教过了。
他们,总是能竭尽所能的想出各种办法来折磨别人,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气温很低,方才这女人渡给他的仙气为他抵御着严寒,让他感受不到太多的寒冷,可他还是做不到放松警惕。
对他好的,一定是,有目的的。
他深知,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所有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好,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龙阙阙见他脚没问题了,俯下身去扯他胸前衣襟,他胸口的衣裳都被血染红了,里面定然伤得不轻。
手指才将将触碰到衣襟,就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
这只手瘦弱的可怜,触感是冷硬的,坚硬的骨头咯手的很。
“你......干什么......”
青蚺紧抓住龙阙阙意欲撕扯自己衣襟的手,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
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害怕的神色,双腿猛地僵直,脚背绷直,脚趾却蜷缩了起来。
龙阙阙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放在他胸前的手并未挪开,一脸平静的说道:“给你治伤,不脱了衣服怎么看伤情,你一个大男人,还怕被女子看啊?”
青蚺眉心蹙了蹙,僵持了一会儿,终是送开了抓着龙阙阙的手。
龙阙阙掀开染血的上衣,里面还有一层白色的里衣裳,上身那一块儿,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完完全全的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褪去里衣,那满是伤口的上身才展露出来。
看见青蚺上身的伤情,她眼皮猛地跳了两下。
那上满,鞭痕遍布,就像是刚刚打上去不久,还新鲜着,渗着血。
除了新鲜的伤口,上面还有许多老旧的鞭痕,整个上身数不清的鞭痕,好了又伤,伤了又好,如此往复,无穷尽也。
“......”
她本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青蚺,但看青蚺的神情,似是稀松平常,已经习惯了这种伤。
“咳咳......”
龙阙阙正无从下手,青蚺却不停地咳嗽了起来,且越咳越大声。
这样一咳嗽,上身的伤口便都往外渗血,甚至是撕裂,伤口越来越大。
“咳咳,呕......”咳着咳着,青蚺猛地扭向了一旁,趴在床头,吐出了好几口黑血。
龙阙阙看了看咳出的黑血,没有毒,是他胸中挤压已久的出血。
他的内伤,也非常严重。
青蚺咳了许久,直到咳出新鲜的血来,才终于停下,脱力般的倒在床上。
他欺负的胸口仍牵扯着上身的伤,他却顾不得了。
龙阙阙手中释放出治愈之力浸入他的身体,为他疗伤,一点点的修复着他上身的伤势。
青蚺不信任她,也没有挣扎,反抗,只是任她摆弄。
他从来,都没有说不的权利。
别人给的,他都得受着,连死,都是一种奢望。
方才咳到停不下来时,他心里在想,如果没有碰上这个女人,他或许已经死了,也不用再承受这痛苦。
“你的身体,比常人更加脆弱,似是娘胎里带来的病弱。”龙阙阙治着治着忽然说道。“且,你身上,似乎被人下了咒......”
龙阙阙收回手,脸色一变,好厉害的咒!
她方才一心二用,除了治伤,还试图解除他身上的咒,竟差点被那咒术反伤,幸好她收手快!
她暂且将咒的问题放一边,一心治疗他的伤。
待到修复好内里外里的伤,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内伤外伤俱都痊愈后,青蚺感到久违的轻松,浑身都变得无比轻松,像是褪去了一层名为疼痛的壳子。
他换上龙阙阙给他的一身干净衣裳,靠坐在床头,感受着浑身的舒适,无比的畅快。
“你救了我,你想要什么?”他看向龙阙阙,他之前隐隐约约有听见她说要向他讨要什么东西。
他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嗤笑。
他身上还有什么是有价值的?
这个女人大费周章的救他,究竟是想要什么东西呢?
他的眼睛,价值连城的碧琼珠?
还是他的皮肉,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