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俊望着清丽女子离开背影,稳住心神,嘀咕道:“这娘们也不怕出事……”
想到她刚才出的主意,房俊暗暗感慨,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有脑子,做起事都轻松多了……
除了那个吴念。
房俊脑海中浮出吴念身影,暗暗摇头,没脑子的只配流放岭南啊。
…………
太极宫,立政殿,响彻着如泉水般清澈的琵琶声。
李渊身穿一身皇袍,束发而坐,怀中抱着琵琶,闭着眼睛陶醉在自弹的声乐之中。
一曲弹罢,坐在一旁的裴寂笑着拍手道:“太上皇艺曲更精深了!”
李渊嘴角咧出笑容道:“你就没从朕这琵琶乐中听出些别的?”
裴寂道:“老臣还听出太上皇今日兴致甚佳!不知何事让太上皇如此愉悦?”
李渊笑骂道:“你个裴卿啊,明知故问!”
“昭阳那丫头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朕焉能不开心?”
裴寂收敛起笑容,叹了口气道:“就是有些可惜啊。”
“可惜什么?”李渊挑了挑眉道,想到他是吃了午饭以后才过来,心头一动,问道:“是不是粮价出了问题?”
裴寂低头拱手道:“老臣正想跟太上皇说此事,今日上午,房玄龄去了西市买粮,不慎遇到泼皮,暴露了身份,现在百姓都已知晓女帝降旨要在长安城买粮赈灾之事。”
“房玄龄亲自去买粮?”
李渊放下琵琶,冷哼道:“他哪是去买粮,分明是去打听粮价。”
裴寂道:“太上皇慧眼,老臣也是这般想的。”
李渊瞅了他一眼,知晓他为什么说可惜。
裴寂分明是想趁着朝中消息在传开以前,让底下人去收粮,然后大赚一笔。
李渊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裴寂赚到了钱,也会孝敬他一部分,绝对不会吃独食,问道:“现在民间粮价涨了多少?”
裴寂不假思索道:“粟米已经从一文钱六斤,涨到了一文钱三斤,稻谷从一文钱三斤,涨到一文钱一斤半。”
李渊算了算,摆手道:“也不过是恢复到免除田税以前的价格,算什么涨价!”
裴寂沉声说道:“虽然粮价涨了一倍,但是却没有多少人按照这个价格来卖,百姓都在坐等粮价继续上涨。”
“照此下去,用不了几天,女帝那二十万贯就买不到多少粮了。”
李渊颔首道:“意料中的事。”
他就是看中这点,所以才答允李曌拿钱在长安城买赈灾粮。
以昭阳那丫头手中的钱财,不可能买到足够赈灾粮,到时无法赈济河东道灾民,灾民必乱。
而李曌因为将钱全部花在购买赈灾粮上,朝政之事用钱的地方她又拿不出钱,到那时,朝野都不满她这个女帝,她的皇位就算坐到头了,自己也就又有理由重回帝位!
想到这,李渊心情顿时愉快许多。
这时,贴身太监怀抱拂尘走入殿内,恭敬道:“太上皇,女帝求见!”
她来干什么?李渊眯起眼眸,道:“让她进来。”
很快,李曌头戴乌纱,身穿黄袍走进立政殿,对着坐在上方的李渊低头作揖道:“儿臣拜见父皇!”
裴寂见到李曌眼角余光瞥了过来,赶忙起身拱手道:“老臣拜见陛下。”
李曌微微颔首回应,随即就听到上方传来李渊的声音。
“昭阳,不忙你的事,跑来见朕作甚?”
李曌抬头注视着板起脸庞的李渊,缓缓说道:“儿臣是来找父皇借钱的。”
自从李曌改榷盐法为榷白盐法,送入他府库的盐税少了七成,一想到钱少了这么多,李渊就很上火,听到李曌竟然提起关于钱的事,更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好意思找朕要钱?”
李曌道:“父皇,儿臣是借,不是要!儿臣借钱是想买粮赈济河东道灾民!”
闻言,李渊眯起眼眸,上下打量起她,转头对着裴寂道:“裴卿,你说这个钱,朕要不要借?”
裴寂揣摩着他的心思,沉吟道:“臣以为应该借。”
“理由?”
裴寂道:“陛下为民之心,应该勉励!”
李渊收回目光,望向李曌,淡淡道:“既然裴卿都这么说了,朕也不能不答应,你要借多少?”
李曌毫不犹豫道:“五百万贯!”
李渊呼吸都慢了半拍,凝视着她道:“你觉得朕有这么多钱?”
李曌抿着嘴唇,她知道,李渊府库的钱帑,绝对不止这些!
但是,这种话不能明说。
李曌沉声道:“父皇打算借儿臣多少?”
李渊思考几秒道:“朕府库只能拿出二百万贯,你要不要?”
“要!”
李曌果断道:“但是儿臣听闻,长安城百姓都已知晓买粮之事,一上午时间,粮价就已上涨一倍,且还无人肯卖,想要买到粮,就得更多的钱,二百万贯恐怕不够!”
李渊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李曌深吸了口气,朗声道:“儿臣想售卖官爵以聚财买粮!”
闻言,李渊、裴寂都愣了一下。
她竟然想卖官鬻爵?
她疯了?
卖官鬻爵,搜刮财富,这可是昏君才能干的事!
裴寂不由看了一眼李渊,却见他眸光闪烁,直勾勾盯视着李曌。
“昭阳,这样做是不是太过火了?一旦你向民间售卖官爵,必会引来百姓骂声,你不怕背负昏君骂名?”
李曌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方才说道:
“父皇,如果不能解河东道灾民之急,河东必乱,到时儿臣也会背负昏君骂名,与其被百姓骂儿臣是个治国无能的昏君,还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转机。”
李渊注视她许久,方才收回目光,缓缓说道:“既然你有这个心思,那就去做吧,朕支持你!”
“谢父皇!”
李曌不卑不亢低头作揖道:“儿臣告退!”
说罢,她转身对着向她拱手的裴寂微微颔首,便快步离开立政殿。
看着她的背影,李渊露出若有所思状,对着裴寂问道:“裴卿,你说朕应不应该借昭阳这个钱?”
裴寂笑道:“太上皇不用担心,借给女帝的钱,无非是左手转右手,不会少了一文。”
李渊皱眉道:“朕是怕她有什么阴谋!”
裴寂瞬间明白他的意思,肃然道:“臣最近一直派人盯着房府,房玄龄也好,房俊也罢,都没有什么动静,太上皇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