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怒然,告诉天下人盐税不入国库,都进了他的府库,天下人不就会视他为剥削百姓、祸乱朝纲的昏君吗!
他向来爱惜羽毛,岂会允许李曌这样做!
李曌看着李渊那双冒着火气的双眼,丝毫不惧的淡淡说道:
“父皇说过,帝王要做明事,不做暗事,儿臣都是按照父皇的教导行事。”
“父皇是觉得儿臣这样做,是做错了?”
女帝不装了,跟太上皇摊牌了……百官心惊,暗暗咂舌。
这是把敌对关系,直接挑明了啊!
以前收的盐税,对外宣称的是俱入国库。
很少有人知道盐税其实是进了太上皇的府库!
现在告诉天下人盐税没有进国库,而是全被太上皇据为己有,百姓们知道后怎么想?
太上皇没把女帝逼成昏君,他的名声怕是先要一落千丈了!
“哼!”李渊没有否认也没有认可,只是冷哼一声,起身甩袖而走。
李曌没有去看他离去的背影,而是转身坐在中心那张龙椅上,双手扶着还有些温热的把手,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不会大张旗鼓告诉天下人李渊贪了盐税。
她刚才不过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恶心一下李渊罢了。
杜如晦也明白她的用意,并没有将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李曌语气清冷道:
“杜如晦,你与李靖,即日起负责炼制白盐,制盐法不得外传,传出去,朕拿你是问!”
杜如晦低头拱手道:“诺!”
李靖上前作揖道:“臣李靖遵旨!”
李曌看向尉迟敬德说道:“尉迟敬德,你负责炼糖法,炼糖法不得外传,传出去,朕也拿你是问!”
尉迟敬德咧嘴高声道:“臣尉迟敬德遵旨!”
李曌又望向程咬金,“程咬金,白糖白盐,由你主管贩卖事宜,白盐所得归太上皇府库,白糖所得归入朕的府库,不得有误!”
程咬金嘿笑道:“臣程咬金遵旨!”
李曌扫视了一眼投来目光的文武百官,从他们的眼中,看出了敬畏之色。
这还是头一次!
李曌嘴角微翘,心情愉悦,淡然挥手。
“退朝!”
“臣等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纷纷毕恭毕敬的作揖到底,声音洪亮道。
李曌仿佛变了一个人般,精气神十足,投给李静姝一个眼神,让她跟上。
然后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和李静姝一起,大步离开太极殿。
文武百官等她离开,方才直起腰杆,同时将目光放在房玄龄等人身上。
裴寂走过去呵呵笑道:“房玄龄,秦王府平日待你们不薄啊,怎么就突然想要改换门庭了?”
房玄龄感受到秦王府大臣们一个个投来愤怒眼神,知道裴寂是来拱火的,拱手淡淡道:“房某做事,不需要裴相过问。”
“老夫不过问,自会有人过问的。”
裴寂一笑,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看到秦王府大臣们走到房玄龄、杜如晦等人面前,刻意和他们擦肩而过。
“哼!”
“背主求荣,可耻!”
“某真是瞎了眼,居然和你等无耻之徒,共事这么久!”
秦王府大臣们骂声不绝,隶属于元谋功臣、东宫、齐王府一派的大臣们,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他们五人。
尉迟敬德气的脸色黑紫,何曾受过这等羞辱,正要撸袖子大骂,忽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房玄龄的声音低沉在他耳畔响起。
“敬德兄,我们走。”
…………
太极宫,前往拾翠殿的路上。
李曌和李静姝并肩而行,转头望着一路打量她的李静姝,问道:
“你看了朕一路,看出什么了?”
李静姝眼睛一眨一眨说道:“昭宁看出皇姐变自信了。”
“是吗?”
李曌莞尔一笑,双手背在身后望着前方殿宇,轻声道:“如果不是你,朕这个皇帝,今天就被父皇给废了。”
“昭宁,是谁教你说的那些话?”
李静姝知道她早就猜出来了,直言不讳道。
“是房俊。”
“一个月前,我跟皇姐说过,在宫外碰到了房俊,他给了我炼糖法,还叫我不要告诉皇姐,只许偷偷赚钱帮皇姐充盈国库。”
那他可真大方啊……李曌心中轻哼一声,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他给过自己什么。
炼糖法这么重要的东西,竟然轻易就给了昭宁。
“你用炼糖法弄到二百万贯,竟然没有走漏风声,怎么做到的?”
李曌装出不在意的模样,换了个话题道。
李静姝解释道:“我认识很多豪门望族子弟,有次酒宴上,我故意提到炼糖法,让他们以为我有想和他们合作赚钱的意愿。”
听到李静姝的话,李曌问道:“他们没有起疑?”
李静姝哼道:“我做事,怎会露出马脚?”
“我事先找人假扮西域商人,将一包白糖给他,让他卖给那些豪门望族的子弟。”
“等到那些人在饮酒时提到白糖,就告诉他们,我这个公主正巧花了巨资买到炼糖法,准备交给皇姐,但想着要先靠它赚一笔钱,毕竟我也缺钱嘛。”
“然后他们就答应了。”
李静姝嬉笑道:“我告诉他们要保密,那些人都是要面子的人,不会说出去,而且我也没有将炼糖法交给他们,只是让他们找人找材料,然后等着分钱。”
“所以皇姐大可放心,白糖炼制的关键步骤,除了我和看过炼糖法的人以外,不会再有外人知晓。”
闻言,李曌投给她一双赞赏眼神道:“学聪明了!”
李静姝哼道:“我什么时候不聪明?”
李曌说道:“但凭借你们,也不可能短短一个月,就能赚到二百万贯,里面有猫腻。”
“皇姐圣明!”李静姝轻轻拍了个马屁,然后说道:
“我只是叫人制作白糖,贩卖白糖的事,是交给他们来做。”
“我听说那些豪门望族子弟,都动用自家背景,卖出去的白糖价格是三百文钱,而交税时,是以饴糖税上报,甚至有些背景大的子弟,卖白糖时,连税都不用交。”
李静姝委屈道:“我本来还担心被官府发现,结果被人嘲笑,说我不懂官官相护。”
“官官相护……”
李曌神情凝重了几分,低声念了几句,遂即长叹道:“吏治烂透了……”
太上皇贪婪到将天下盐税尽归府库,用来大赏群臣。
群臣又怎会不营私舞弊?
上贪下腐……大唐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朕一定要掌握实权,只有掌握实权,才能改革吏治,改变大唐……
李曌眸光坚定,心里默默道。
现在的她,不同以往。
免除天下田税以后,再加上太上皇从中作梗,致使国库一贫如洗。
而现在,有了炼糖法,赚到的钱足够朝廷用度。
但白糖赚到的钱没有进国库,而是进了她的府库。
府库里的钱,李曌想拿出多少给国库,全凭她的意愿。
这也意味着她彻底管住了国库的钱袋子。
文武百官以后想要拿钱做事,就得看她的脸色了!
李曌忽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这才是一个皇帝真正该有的样子……
就在此时,她感到袖子被拉扯了一下,偏头望去,就见李静姝站住脚步,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
她停下脚步好奇问道。
李静姝小声道:“皇姐,前方就是拾翠殿了,房俊还在里面等着呢,你就穿这身衣服过去见他?”
闻言,李曌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黄袍,说道:
“你跟朕一起去趟甘露殿,朕去把衣物换了。”
甘露殿,是她平日起居的宫殿。
李静姝望着拾翠殿的轮廓脱口而出道:“我在拾翠殿等皇姐不行吗?”
李曌声音平静道。
“拾翠殿你就不用去了,你在甘露殿候着,朕打算跟房俊单独谈谈。”
你是只打算跟他单独谈谈吗……都不稀罕戳穿你……李静姝翻了翻白眼,腹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