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起身往寺庙里走去。
慕白与没有解释自己身边没有带工人的事情,栖玄也没有多问。
才走出了两步。慕白与就发现栖玄竟然是靠人力拉着板车的。
“你将这车套在马上吧。”
“入世修行,修心也修身,这个于我而言是修身。”
慕白与想到了栖玄那日和吐蕃武士打斗的场面,乖乖的不说话了。
有那样武功的人,拉这么一个板车走上二里路,也不是什么问题。
大昭国寺离平康里有些距离,大齐没有宵禁,此时路上还有少量百姓。
慕白与前一世都是乘坐马车出行,前呼后拥的,从未这样融入到百姓中去。
“方才我给百姓打粥的时候,发现那锅底混着一些沙子,是何缘故?”
“主要是为了防止并不需要这碗粥的人也来打粥,这种人多了,真正需要这碗粥的百姓就少了。”栖玄的声音缓缓,如清泉流淌,“若是朝廷在赈灾的粮食中掺入砂石,也是防止这其中有人中饱私囊,私吞百姓的赈灾粮,而真的灾民,是不会在意这种事情的。”
慕白与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到了寺庙里,小沙弥看到他们二人行了礼,也忍不住多看了慕白与两眼。
栖玄的禅房里比起上次多了一个竹制的架子,上面放了几本经书和一个小箱笼。
他在箱笼里拿出了一个瓷罐,里面是青绿色的药膏。
“这个药膏你涂在酸痛的地方,用掌心揉到发热就可以了。”栖玄用小竹片挑出来了一点,涂抹在了手臂上,又去用手揉搓,向慕白与展示它的用法。
慕白与将胳膊一伸,捋起了袖子,“栖玄,你来帮我涂吧。”
栖玄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公主,男女授受不亲。”
“你们出家人眼里,我难道不是红粉骷髅吗?亦或者我和其他老人、孩子、男人一样,佛眼里也有男女之分吗?”
“六道众生有男女的分别相,成道之后便超脱了男女。”栖玄看着她,“你我还在六道之中。”
慕白与含笑看着他,身体又凑近了些,“所以你也是六道之中的俗世之人罢。”
“既是俗人,便躲不过男女情爱。”慕白与靠近他,他身上那股清冷的寒梅气息更浓郁了。
栖玄闭上眼睛,捻着佛珠的手动作加快,他的手掌横亘在两人之间,“公主,我是出家人,不谈男女情爱。”
“既然不谈,那为什么不能给我涂药?”慕白与坐在桌子边,将胳膊伸出来放在了桌子上,“若是太医也与你一般讲究男女之别,那这天下女子的病又该如何治?”
“佛若是讲究男女之别,又如何渡我?我的肉体于你而言应该只是躯壳一具,此时我们不是男女,而是一个受伤的人和一个需要救赎的人。”
栖玄没想到慕白与这都能圆回来。
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
她说的好像处处有理,又好像处处充满着诡辩。
到了此刻,他给慕白与涂药,是或者不是似乎都不对。
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慕白与燃烧着火焰的眼。
他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手却伸向了那瓷罐。
栖玄这才注意到慕白与放在桌子上的手,那藕臂雪白,手窝处点着一颗红艳艳的守宫砂,手上无一丝赘饰,只有指尖用凤仙花染了,红的晶莹剔透。
他眼神心狂跳不止。
栖玄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里再度平静如深潭。
栖玄挑起一抹药膏,用打磨的油润的竹片细细在她胳膊上涂抹了一层,怎么那药膏抹的又薄又透时,他放下佛珠,搓了搓掌心。
掌心的温度逐渐升高以后,栖玄便将手贴在了慕白与的胳膊上,用力推拉揉搓。
那本就酸痛的地方经过这么一揉,顿时更疼了。
慕白与皱着眉头,栖玄见状便放轻了动作。
“罢了,你用力吧,想来这不下点力气,还好不了呢。”
慕白与十分无语,栖玄刚刚还担心什么男女之情。
他在这里大力出奇迹,她上哪儿有那种旖旎的心思呢?
等到那药膏渐渐被她皮肤吸收了以后,慕白与倒真觉得没有回来的时候疼的那么厉害了。
栖玄将药膏给她包好,又将她送到大昭国寺门口。
看着那黑沉沉的天色,栖玄说道:“我送你回宫门口吧。”
“我有马,你送我的话,岂不是我还要陪你走过去?”
栖玄再次被慕白与绕了进去。
慕白与看到那高洁又超凡的僧人呆愣的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走吧,我们一起走回去,不然的话,你我同乘一匹马回去也可。”
栖玄给慕白与上药是迫不得已,此时哪能主动凑上去?
慕白与娇嗔道:“你啊你,见到女子就必如蛇蝎,你知道如何能成佛?”
栖玄的耳根顿时红了。
“行了,不逗你了。”慕白与牵着马往前走,“走吧,早点回去,父皇或许还没发现我出宫了。”
栖玄在过去二十六年的人生里,很少和一个女子单独待过这么长时间。
从十几年前那场人祸之后,他便在这大昭国寺过起了日复一日的生活。
“明日你再来的时候,就带上宫女和侍卫,这样也安全些。”
慕白与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我可没说我明日要来,栖玄,你希望我来吗?”
栖玄避而不答,“公主心地善良,心中又装着百姓,自然会来的。”
两个人走过长安城长长短短、宽宽窄窄的街道,到了宫门前,慕白与拿过药膏,跟栖玄挥了挥手,就走进了皇宫。
栖玄在宫门外站了许久,而后听到了马车轱辘滚过地面的声音,他让到了一旁,双手合十。
马车内的锦柔掀开帘子,想要再次回头看那一闪而过的身影,却已经进入了宫中。
“奇怪,皇祖母不是最近没请大师进宫讲经吗?怎么能在这儿看到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