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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九玄宗,格外不同。

那个传闻是宗主血脉的女修,正啃着一只不知名灵果,往空中投放留影镜。

除了她。

其他地方,也各有一名男修正干着同样的事。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还是留影镜中那些精彩至极的画面内容。

“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我还真以为是她欺负了姜师姐呢!”

“人家就问了句是不是还没见过宗主,结果就成了欺负,我听着这语气明明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啊。”

“之前我亲眼看到姜师姐哭着下山,还以为是人家当真说了什么很难听的话,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

“你们不觉得姜师姐实在是太会说话了吗?范师兄他们找人家麻烦,被教训了,现在脸都还未恢复,人家也没有再追究范师兄他们的意思,只是说想教训姜师姐,可偏偏落到姜师姐口中,她就成了为了保护范师兄他们才受的教训……”

“其实我早就觉得姜师姐有时候说话奇奇怪怪的,现在看来,是真的怪。”

“可怜夏霖师兄竟然也上当了,巴巴的去替姜师姐出气,听说他一下山便去寻了宗主领罚,受了足足八十记雷鞭呢。”

“什么?竟然是八十记雷鞭?这……这也太吓人了。”

若是三四境的小修士,三十雷鞭不到就能直接要了对方的命。

而十境修士,受下八十记,差不多便等同于重伤。

而这还是主动认罚的下场……若是没有主动认罚……

众人不敢想。

但这也足以说明宗主的态度。

只怕留影镜中的事皆是真的,所以宗主才对夏霖前往日光峰的事这般动怒。

听着大家喋喋不休的议论,宁软十分满意。

白莲喜欢引导舆论。

就应该让她试试处于舆论中心是什么感觉。

对于白莲,还有什么比破坏掉她完美假面更能让她破防的?

安完一处,宁软又直奔下一处。

意外的是,除了几个被她用霹雳弹打发掉的五六境修士外,竟然再无一人前来阻止她。

与此同时。

留枫殿内。

数名长老正愤然交涉。

“那个女娃娃也未免太过放肆了,纵然是盈儿做错了事,她也不该如此得理不饶人,竟将留影镜挂的到处都是,成何体统?这成何体统啊?”

“宗主,您这般纵容她,有损的是我九玄宗的颜面,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天大笑料?”

“啧啧,老夫现在倒是很好奇那个小女娃的身份,竟然能随便掏出这么多留影镜,此人是姜颜长老带回来的,到不知宗主是否清楚?”

“……”

殿内,长老们一人接着一句。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

九玄宗宗主姜云盛方抬了抬眼皮,看向众人,“本宗曾向她承诺过,若是姜盈敢再做出败坏她名声的事,便不阻拦她放出留影镜。”

当然。

那个丫头能将留影镜平等的分布在整个九玄宗,还是他没想到的。

也不知道对方是哪来的胆子。

拿出这么多留影镜,就真不怕被人给抢了?

“诸位长老,应当不想本宗留下毁诺的名声吧?”

姜宗主面上并无太多情绪,语气平静,就像是在诠述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长老们陷入沉默。

但很快,还是有人不满开口:“那现下她既已挂过了,便也可以收了。”

“本宗乃一宗之主,和一个五境小丫头玩弄话术,传出去便不会败我九玄宗颜面了?”姜宗主抬眸,视线亦随之停落在那人身上。

“……可是……”

“本宗倒是以为,此事并无什么不妥,如今是什么时候,各位长老应该很清楚,身为我九玄宗弟子,轻易就能被他人左右判断,将来又如何能堪当大用?废物,九玄宗是不需要的。”

“……”只不过是轻信了姜盈丫头,怎么也扯不上废物二字吧?

同样偏宠喜爱过姜盈的几名长老沉默不语。

总觉得宗主连他们也骂进去了。

但话又说回来。

像盈丫头那般天赋又好,又听话,领悟力还高的晚辈,谁能不喜欢?

有点小心机,这算不得什么。

只是手段太过小家子气了些,有点上不得台面。

但这个问题,比起对方的天赋,也不是不能忽略。

他们再多关注点,还是有机会掰回来的。

“何时取下留影镜,本宗会与宁软谈,但若是谁私下取了留影镜,本宗会追究到底。”

说话间,十三境强者威严不自觉震慑全场。

长老们顿时噤声。

没多久,便被迫散去。

偌大殿内,除了姜宗主外,便只剩下一名老者,与一位美貌妇人。

没了其他人。

两人反而比之前放松自在了不少。

虽然还是恭敬的,但明显少了几分惧怕之意。

“宗主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了锻炼其他弟子心智,将盈儿的颜面踩在地上,令人耻笑?”

“宗主今日所为,可曾想过盈儿是你的女儿?还是说,宗主当真因为快要寻到自己的亲生血脉了,便容不下盈儿了?”

两人前后开口。

姜云盛静静的看着两人。

并未说话。

美妇人心下微沉,不得不继续说道:“宗主,还请收回成命,你不该为了一个外人,伤了你和盈儿的父女情。”

老者也跟着点头,“盈儿那丫头是我们亲眼看着长大的,就算有什么错处,我们也可以教导,可若真由着宁软这么干,必定会有损盈儿道心的。”

等到两人再次说完。

姜云盛缓缓起身,眸光投向殿外。

“或许,本宗确实该收回成命。”

闻言。

老者和美妇人皆是面上一喜。

可就在下一刻。

姜云盛便又缓缓启唇:“当初,本宗就不该听你们之言认养她,我给过她机会了,可她仍旧没有珍惜。”

“你们当真觉得,她有为一宗之主的能力?”

“宗主。”老者面色大变,“盈儿只是还小,心性不定,论天赋,她明明在你那大弟子之上,只有她,才有资格继任下一任宗主,况且,盈儿姓姜,乃是我姜氏血脉。”

“她没资格。”回应他的,只有姜云盛极为冷沉的四个字。

“本宗对姜家,自认无愧于心,对姜盈,也从未亏待过。”

“当初家族希望我认养她,我便认了,可你们也当清楚,我的女儿只会有一个,不论她是否还活着,都无人可以替代她。”

“所以这些年,我都未曾阻拦姜盈和她的父母联系,可事实证明,你们看错人了。”

“即便给了她九玄宗宗主之女的身份,她也并不能真正让人信服,只凭这些下作伎俩,便想掌管整个九玄宗,这是痴人说梦。”

“若是她能安分,看在她乃姜家人的份上,本宗也愿意给她体面,甚至连资源都不会比往日差。”

“可现在看来,她确实不知悔改,既如此,本宗收回她的身份,也并无不妥。”

姜云盛话音落下的那一刻。

姜家两名长老皆是神色大变,既有惶恐,又带着些许怨气。

“宗主不可!你若真这么做了,又将置姜盈,置姜家于何地?”

“宗主,姜盈做错了事,您可以罚,罚得多重都行,可若真收回了她的身份,届时整个姜家都将是笑话,姜盈也会与您离心。”

“本宗已经决定了,只是通知二位长老一声。”姜云盛静静看着无比着急的两人,心底反而有种莫名畅快。

“能为姜家做的,本宗皆已做了,我不再欠姜家的了。”

“我欠的,只有我的夫人,还有月儿……”

在妻女遇难时,他未能及时出现。

在女儿下落不明时,又不能亲自人去寻遍九州。

十三境强者,说来已是这世间最强。

可也正因如此,他连另外八州都去不得,只能托其他人去寻。

姜云盛缓缓阖上双目,语气已不自觉变得冰冷,“待月儿回来,我会将宗主之位传于何文山,我不再是宗主,自然便不用再认下姜盈这个女儿。”

“姜家,往后还是安分些吧,若是让我知道,你们对月儿也使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往后在九玄宗,将不会再有姜家。”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姜云盛已经遁飞离去。

只留下脸色惨白的两位姜家长老。

一个绝望,一个愤怒。

“他怎能如此……怎能如此?”

“他本就是十三境强者,若是不想再顾念与姜家的情分,谁又能逼迫得了他?盈儿……恐怕也只是导火索,他早就对姜家不满了……”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他们还是得依赖姜云盛。

依赖姜颜。

……

日光峰。

宁软三人终于在九玄宗何处都挂好了留影镜。

然而刚一回来。

便正正看到显然已经等了他们有一会儿的宗主大人。

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竟然显得有些和蔼。

宁软:“……”

离谱的和蔼。

“宗主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本宗是来感谢你的。”

“……”谢什么?谢她将白莲花的脸撕破了?

宁软不理解,但大受震撼,“所以没人阻拦我们放留影镜,是因为你?”

“我既承诺过你,自然不会反悔,在本宗已告诫过她的情况下,姜盈还是故态复萌,挑拨他人针对你,你放留影镜是应该的。”

“……”

竟然这么配合?

老实说,宁软其实已经做好了会干架的准备。

要知道,当初她在赤天宗极为占理的情况下挂留影镜,也被不少人阻止过。

甚至还有狗狗祟祟偷她镜子的。

而此刻在九玄宗的地盘,竟还能顺利成这样?

“你们若是能给本宗详细说说月儿的事,本宗手中倒还有些天材地宝,味道不错……”

说话间,姜宗主已然随着三人进入院内。

极为自然的坐下。

大有不和他谈谈,他就不走的意思。

谈!

肯定得谈!

宁软使劲回想了一下关于凌月的事。

相处太少,能想起来的并不多。

印象最深的,也就那么一两个。

“凌月做饭不错,手艺极好,至于有多好,大概就是你们九玄宗食堂有多难吃,她做的饭菜就有多好。”

姜宗主:“……”

宁软继续道:“她性子也不错,就凭她准备好好修炼,将来去寻她爹报仇来说,我们很投缘。”

“噢……我说的是她东饶州那个渣爹,当然,她应该是报不了仇了,那人已经死了。”

姜宗主:“……”

……

东饶州。

肃王府。

凌月手持长剑,剑刃横于丞相夫人脖颈。

看着剑下之人浑身是血,满目惊恐的模样,那口堵在心底十来年的气,终于顺了。

“憋屈吗?看到别人仗势欺你的模样,是不是很难受?”

“当初你便是这样对我母亲的,你说她身份低贱,而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我们的命便不是命,生杀予夺皆由你手。”

“而现在,仗势的成了我,被欺的成了你,原来郡主也是会怕的。”

“怕就对了,因为你还会死,没有人可以救你,就连你曾经所倚仗的肃王府,此刻也放弃你了。”

丞相夫人颤抖着。

恐惧着。

她不想死。

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想活着。

从未有过哪一刻,她有过这般怕死。

也从未有过一刻,与死亡这么逼近。

“别……别杀我……我错了……我真的后悔了……”

错了,后悔了……凌月听得想笑。

就在前一刻。

这个装疯卖傻的女人,还在肃王府一众供奉的保护下,扬声诅咒着她母亲该死。

她们母女都该死。

该不该死又如何?

反正她现在还没死,濒临死亡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她都没死。

而剑下之人,却是要死了。

凌月轻笑着,剑气直接割断对方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

染透她一身白衣。

“娘!”

不远处,传来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声。

凌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也没兴趣关注。

不同于痛哭的少女,不远处,还站着一名女子。

此人凌月是听过的。

东饶州曾经有名的天才,最有可能成为太子妃的丞相府大小姐殷嫣。

“我母亲的尸首,可以留下吗?”

她并未如那少女一般痛哭,甚至没有流下一滴泪。

只是定定的盯着凌月。

“可以,我只取她的命。”

她的仇人,自始至终都只是丞相以及地上的这个女人。

而丞相已经死了。

还声名皆毁,虽然不是她亲手报仇,但也很满足了。

尤其动手的人,还是那个一袭青衫,恣意潇洒的小姑娘。

她非常满足。

甚至还想快点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