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
姬无夜不咸不淡地说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张良也感到一股极强的气息朝大殿这里逼近,速度很快,眨眼便将此间笼罩。
冷。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感受。
这并不是天气带来的,而是一种冻彻骨髓,深入内心的感觉。
啪嗒、啪嗒……
伴着长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个人出现在门口。
他看似走得很慢,每一步却能走出很远的距离,两三步之后,便已来至众人跟前。
当他走近,原本稀薄的阴风也强烈起来,吹过大殿每一个角落,如风刀霜剑一般刮过每个人的脸颊。
“侯爷莫非来自西伯利亚?人还未至,便已叫人冻伤了。”
出于不喜和偏见,人一站稳,张良便率先发声。
和前段时间一样,白亦非还是那副鸳鸯锅一样的红衣白脸,除了声音,其他方面跟男人毫不沾边。
阴风停止,大殿回温。
白亦非脸上像铺了层白粉,一开口说话,僵硬得跟个丧尸一样,像是要掉渣。
“你认识我?”
白亦非连招呼都没打,径直看向张良。
而面对无视,姬无夜竟然见怪不怪,忍下了这一僭越无礼的举动。
不过他也不是全无反应,就在白亦非转头之后,毫不客气地猛翻白眼。
至于另一个电灯泡翡翠虎,既然连姬无夜都吃了瘪,他自然更没存在感,只得化身小透明,缩在角落默默吃灰。
白亦非目光锐利,其中似有千尺寒潭不可丈量。
得亏张良演技堪比奥斯卡影帝,充分发挥原身谦谦君子的气质,起身拱手行礼。
“侯爷气质清奇、特立独行,世上似你这般的人屈指可数,所以良才会有此一说。现在看来,我没有猜错。”
气质清奇……有这么形容人的吗?
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看着面前的少年郎,白亦非眸光闪烁,好在他也是个超能装的人,闻言并没其他特殊反应。
“张大人果然聪慧伶俐,不负神童之名。”
“……”
自己年少成名已是三年前的事,白亦非身为夜幕的另一个头子,不会不知道。
可现在他却旧事重提,拿三年前的东西说事。隐藏的深层意思,不就是贬低自己是小孩吗?
于是张良也不客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侯爷认识我?”
“呵呵。”
白亦非笑了,也更像个僵尸了。
毕竟已近三十岁,拉不下脸跟一个小了十几岁的人争辩。
因此在笑过之后,他默默认下这个暗亏,视线转回姬无夜。
身为武夫,姬无夜这辈子最讨厌装杯的人 ,见白亦非吃瘪,深感张良为自己出了口恶气,心情十分愉悦。
菊花脸重新绽放:“本来还担心侯爷和张司隶不和,如今见你们一见如故,看来是本将军多虑了,哈哈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俩一见如故了?
张良,白亦非心中同时怒怼。
“侯爷拥兵十万、张司隶智计无双,有此二人,将军何愁大业不成?”
另一只电灯泡翡翠虎,也在这时拍起马屁。
不管这赞美真假几何,姬无夜反正是挺高兴的,还真有了夜幕之主的错觉,一时间脸上的菊花绽放得更开了。
至于张良和白亦非,毕竟还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二人暂时也不想捅穿那层窗户纸。
于是默认了姬无夜的行为,彼此分坐两头,各怀心事。
“何谓西伯利亚?”
白亦非突然问。
张良:“一个极北严寒之地,侯爷对此有兴趣?”
白亦非剑眉一挑:“说起严寒的地方,倒让我想起一桩前几日发生的事……”话到这里他有意停住不说,直到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吊起,才接着道,“雪衣堡遭劫,不仅丢失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的父亲也受到了惊扰!”
“!!!”
在场的另外几人同时震惊,不是因为有人胆敢擅闯雪衣堡,而是白亦非后面那句话。
父亲。
这两个字的含义不言而喻。
张良则更是不明觉厉,他猜想了无数次冰棺里那年轻男子的身份,却绝想不到那人会是白亦非的亲爹、白伊的夫君!
难怪开棺之后,白伊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原来是担心自己老公啊!
意识到这个了不得的秘密,迎着白亦非探究的眼神,张良面不改色。
“抓到人了吗?”
白亦非目不转睛:“没有,此次本侯之所以回新郑,除了见一见张大人你,便是想要找出此贼,亲手刃之!”
就凭你也想刀我?做梦!
面对审视,张良再次发挥自己的精湛演技,义愤填膺。
“良身为司隶,巡防王都宫禁、统领禁军,侯爷但有所请,我自当倾力相助!”
没看出什么破绽,又得了这样的“好意”,白亦非遂收回目光。
意味深长地道:“大将军身边能有你这样的人才,真是三生有幸~”
姬无夜又被晾在一边,听得此话眼神一闪,精光乍现。
……
司隶巡防都城,职责繁重,虽然如今大半事务都给了副官彭越代管,但是张良不愿和白亦非这个变态多待哪怕一秒,于是便借口告辞,提前闪人。
而在张良走后,白亦非端着酒樽独立窗台,装杯程度直逼鬼谷杯王卫庄。
姬无夜对这副姿态早已司空见惯,单刀直入:“你觉得他怎么样?”
饮完樽中酒,白亦非才淡淡开口:“身为他的岳丈,将军难道不比我更清楚?”
这问题很难?好好回答会死吗?!
有赖于张良的推波助澜,现在的姬无夜对白亦非的耐心直线下降,不论对方说什么,他都会在心里反杠一波。
好在理智尚存,他半真半假地道:“我这贤婿文武兼备,本将军很中意,欲钦点他做下一任的夜幕之主~”
白亦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直接笑了出来。
直到姬无夜的菊花脸枯萎,才堪堪收声:“见面以后,我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侯爷莫非是想和我抢人?”姬无夜小眼一眯。
白亦非不答,一阵风吹过,窗台便是空无一人。
又一次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