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架空层一片狼藉,没发现猫鼬或其他人,只见到受伤昏迷不醒的介错浑身浴血倒在地上,铁手岩鹰正在把他放平,表情十分阴郁。
铁手岩鹰那副表情让我十分心慌,我急忙将曼姨交给hilda,踉踉跄跄跑过去看介错。见他双目紧闭,已经没有了心跳和呼吸,我顿时心里一沉,仿佛落入冰窖中,哽咽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连所有想法都被巨大的恐惧吸收掉,浑身发抖。
来不及悲伤,我急急忙忙颤抖着双手解开他的外衣,咬着牙对铁手岩鹰道:“急救!”铁手岩鹰说:“我来按压,你人工呼吸!”
半个多小时后,介错虽然仍未醒过来,但心脏终于开始重新跳动,可以自主呼吸起来。感受到妈妈的心脏重新在他胸腔中跳动,我一下子绷不住,趴在他胸口号啕大哭。
铁手岩鹰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看我哭得声嘶力竭,便上气不接下气说:“起开,他身上有伤!”
听他这样说,我止住哭声,抽抽搭搭退到一边抹眼泪。铁手岩鹰过来给他检查,然而脱掉介错衣服,更是心都凉了半截——他全身淤青出血,伤痕累累,头上有血肿,手臂骨折,到处都是被殴打的痕迹,手腕和腿上都是绳索捆绑磨破的伤痕,指甲被拔掉,甚至还有被电过的痕迹,还不知道内脏和颅脑有没有内伤……看起来像是被这里的人扣押审问过,看得我几乎要窒息。
方玭从楼梯爬上来,问:“怎么样了?”
铁手岩鹰摇摇头,神色严峻。他找来些材料代替夹板,简单给介错做了复位和固定,说:“看来对方把公爵带走了。楼拉,去叫你弟弟和林先生,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我这才想起昂还与林单独在一起,有些不放心,强打精神,跑回实验室外面的角落。
尚未接近那里,却发现那个地方此时已到处是碎片,卫星上网设备被悉数损坏,满地狼籍,像被人打砸过一样。昂和林两人面对面僵持不下,连我来了都浑然不觉。昂手里提着一条白毛机械蛇,不顾绒毛里的锋利刀刃割手,死死盯着林,仿佛随时要把蛇扔过去;林紧紧攥着拳头,手上沾了些机械蛇里面的高浓度氧化剂,发了白,一些细小伤口还在“滋滋”冒着泡沫,就算这样,他也没放开拳头,不知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我哪里容得下昂吃亏,不及细想,上去一个扫堂腿就把林放倒在地,掐着他的脖子,抢过他手里死死攥着的东西,仔细一看,是昂原先拿出来使用的存储器。
“你在干什么!”我又气又恨,像一只露出獠牙的猫,用力将存储器抛给昂,“亏我那么相信你,竟然干出这种事来!不准你跟外人联系,就要毁掉设备吗!”
林无力反驳,放弃了抵抗,一言不发地无奈躺平。
昂接过存储器,望望满地碎片和暴露在外面的电子元件、电路板和露出铜芯的线,搓搓鼻子,说:“姐姐,不要责怪林先生,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
“我知道。”我气呼呼地说,“是他想要抢夺电脑,你抢不过他所以才毁掉的对不对?差点就连存储盘都被他抢走了!这里面的东西应该很重要吧?”
“是的,非常重要。所以这些东西,必须毁掉。”他平静地说。
随即,存储盘坠落在地上,跳了两跳,接着它迎来的是昂的狠狠一脚!
我正欲阻止,存储器的塑料外壳已然成了一堆碎片,存储介质暴露在外面。昂从机械蛇的端头挤出高浓度氧化剂,浇在满地的电路板碎片上,又从龙吟的包里拿出一瓶不知什么溶液泼上去,眼看着线路板上的金属冒出一堆堆气泡,变了颜色,我才知道自己的确错怪了林。
“为什么?”我浑然放开林,十分疑惑,问昂,“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好不容易才连接上设备,这不是辜负了龙吟和介错的牺牲吗?你可知道,连介错也差点……”我哽咽了。
昂绕过我的问题,淡淡地说:“姐姐,那边情况怎样?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说着,他率先往实验室走。
我默默站立着,有些手足无措,从来没见过一向表现得像个好孩子的昂这副模样。
林恨恨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大步流星走到了昂前面:“如果要出去的话,这里应该有一条上到地面的路,我舅妈和hilda知道。……不过,楼小姐,刚才这种事情,最好别再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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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曼姨的指示和hilda带路,原来实验室天花板上就有一个隐蔽的出口,里面是个上下直通的竖井,曼姨他们在里面做了钢架爬梯,从实验室二层就可以爬出去。hilda带头,我跟在后面协助她,接着是林背着曼姨、铁手岩鹰背着介错,昂和方玭跟在后面,我们陆续进入竖井。
其实这里离地面并没有多深,途中也没有发现什么危险。垂直向上爬了十多分钟,竖井就到了头,再也无法向上,只是井壁上出现一扇对开的小石门,纹样精美。我和hilda合力打开石门爬出去,发现正身处一个狭小的泥坑中,里面有一条甬道,似曾相识。我们便顺着甬道爬上去,用绳索将其他人小心拽了出来。
外面阳光明媚,许久没见到的强烈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这一趟,恍如隔世。大家都坐在地上喘息,疲惫不堪。
“这个地方好熟悉。”许久,方玭道。
我这才环顾周围环境,只见四处树木参天,前方有大石头挡住去路,各种藤蔓缠绕蔓延,石上清泉汩汩流下,隐约能看出阿普萨拉仙女的纹样……
“这不就是月望之日的仙女瀑布吗?”林说。
果然,这里就是我和昂、方玭、林刚进入bb森林,迷路了好几次,在月望之时,看到山泉冲刷成舞蹈的阿普萨拉仙女样子的大石头,也是我们第一次遇到曼姨的地方。那时候我们无意中跌入泥坑下的甬道,发现了一扇禁闭的石门,由于曼姨突然出现干涉,我们没来得及打开它,没想到它就正正通向曼姨的实验室,无怪乎当时曼姨绞尽脑汁把我们支到了老远的帕瓦沙庙去。
这时突然听到汽车发动机响声,我们那辆被机枪打成了筛子的车歪歪斜斜,“丁玲咣啷”全身作响,喝醉酒一般从没有路的草丛和树根上开过来,“咚”地撞到石头上,停了下来。一位身着筒裙的女司机从车上爬下,袅袅娜娜走过来,不出意料,果然是童氏秋草。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