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举行了纳迦游行。据说平时的纳迦游行非常隆重,纳迦会身穿白色衣服,从家里出发前往寺院,骑马或骑大象,也有乘汽车的。然而现在素查没有了家,又在这样的凋落时期,只能步行,我们陪着他,捧着袈裟和僧钵,打着法扇、花伞,捧着各种施舍物品,瑀瑀而行。跟别人相比,没有舞蹈也没有鼓乐队,一阵寂静。围着寺院绕行三圈后,素查在寺门前焚香祭拜佛地,进入寺院后再次焚香拜佛。
接下来,剃度仪式开始,素查朝着我们淡然一笑,砰然跪拜。心中突然觉得极为不舍,不觉泪目。他从我们手里接过僧衣袈裟,双手合十捧着袈裟向法师请求剃度为僧,然后更换僧衣,领受佛门戒律,法师为其佩戴钵袋,剃度落发,并用巴利语询问他是否有传染病、家人是否同意出家、是否年满20周岁等。
尔后,法师传授衣食住药等佛家四事和不邪淫、不偷盗、不杀生、不妄语等四戒以及修行三学,即成为正式比丘。
接下来,我们及围观的信男善女向法师或僧侣奉献物品。刚剃度的素查比丘洒法水超度亡魂。剃度仪式就此告结束,我们真心祈愿素查从此能重获新生、获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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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素查惜别之后,虽然为他高兴,却也觉得有些落寞,毕竟同行那么久,怒其不争、恨其懦弱,却难以怀疑过他的善。而今,这里也是对他来说最好的归宿了。
阮越花远远站在我们之外,她不会说通用语和S国语言,我们也不会V国语,本想跟她说些什么,她先说了一堆,却是鸡同鸭讲,各自听不懂。
最后,阮越花抛给介错一把车钥匙,指指不远处的一辆城市越野车,大概意思是赔给他们的车,其实想来她可能想要交给素查的,然而现在他们丢了车的三人,只有介错还需要用车了。
我们让阮越花也上车,想实现素查的交代,将她送回V国,但是她潇洒地摆摆手,一个人转身走了,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由于语言不通,谁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留在异国他乡,要何去何从。
直到几年后,无意中在报摊的杂志上看到一则娱乐新闻报道,说一位红遍G国的V国籍美女明星,艺名好像叫吴芃安,她独对一座边境小庙极具虔诚之心,不但大笔捐赠善款,而且就算每年通告再多也要抽时间千里迢迢前去参拜。起先并不在意,然而这个明星照片越看越眼熟,仔细端详后才发现,这个吴芃安,竟然正是当年的偷车贼阮越花。虽然不知道她何以走到这一步,却也不免有些唏嘘。她追随素查而来,却改变了自己的人生,不知道是素查改变了她,还是她自己的一念之差引导了自己。也不知道当年的陈文盛会不会对自己的行为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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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当时的我们好歹有车了。我们坐在车里,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过了几天截然不同的生活,脑子受到的冲击很大,都回不过神来。沉默了许久,最后介错示意昂帮我看看背后的Kuman手印是否去除,他要是不说起这事,我自己差点都忘了。
说来也神奇,经过这几天的仪式和在寺庙里的浸染,我背后那个青紫的小孩手掌印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不知道是寺庙佛法的威力还是素查的愿念所致,又或是这些Kuman的灵魂得到了安息之所,获得了超度。
可接下来我们却再不敢用临时证件厚颜无耻、大大咧咧自驾开车回J国。讨论半天无果,介错表示还有其他办法,我不知道除了欺负封迁,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做这等瞒天过海的事。
没想到他居然“老老实实”去找了当地S头。这条线上的上百个ffrj点每天都会运送几十到上百人过去,倒霉的被qf,没被发现的也不见得就此找到了新生活,无非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而已。
S头收费价格不菲,讨价还价了半天,那人看到我们有车,就说想要免去一部分钱的话,就得帮他们带几个人过去。
——这就好笑了。
我正想拒绝,没想到介错竟一口应承下来,说,我们这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如果让我们自己选人,就可以做。那S头老奸巨猾,一打量介错就知道他身上有枪,明白此人不是什么善茬,只得答应了这个无厘头的要求。
确实很无厘头。这种事让我来的话就打死不做,都行了ff之实了,挑人不挑人还有什么意义?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区别。
介错看了名单之后,圈出几个人的名字,说就这几个人吧。那S头不甘心,又圈出几人名字,说带的人少了不行,至于坐不坐得下,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拿了名单一看,加上介错圈出来的三个人,S头又另外圈了四个,要带七个人,加上我们三个,一共十个人。而阮越花送过来的车怕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五座瑞虎3x,空间狭小,非要这样安排的话,可能后备箱都得塞两个人进去。
介错说:“没事,他说怎样就怎样,带上我想带的人就行了。”这样一说,我不觉扫一眼外面蹲着那些人,大多是去打工的穷苦农民,垂头沉思,邓邓呆呆,像待宰的羔羊,根本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甚至是生还是死。仔细观察也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人能够让他那么在意,必须要亲自带上。
于是,那七个人被带了过来,S头点名核验身份,有几个人戴着帽子,看不清相貌,他也并不在意,只要有回应,管他是不是本人。这事情做得也太过于粗糙,不过想也不可能有多细致。
那么多人挤一辆车,确实有些为难,有两个人甚至真的自行钻进了后备箱里,还有人仗着自己瘦小,横在了座位前的地上,让其他人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塞。
就这样横七竖八地堆叠着,我们连人带车终于再次回到了J国。
车开到一处客运站前,终于可以放这些牛鬼蛇神下车,交给接头的人,我们也能跟着下车活动活动,松松快要挤定型的筋骨。吃了点干粮,便准备上车继续前行,车里终于宽松起来,心下莫名开心。
然而,昂刚上车坐到后排,有两个刚刚下车的人又重新上了车,挨着昂坐下来,手还搭上了他的肩膀,给我气不打一处来:“喂,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已经到地方了,快点下车!”
介错按住我。昂犹豫着说:“姐姐,这是……”
“美女姐姐可是脸盲了!”其中一个人油腔滑调地笑道,说的竟然是S国语言,“老伙伴都不认识了。”
我听着这声音耳熟,正在思索这两人到底是谁,他们缓缓脱下帽子——竟是猫鼬和龙吟!
“凯文迪斯公爵!”我惊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真是有劳大驾!还沦落到差点躺后备箱!”
介错示意我不要声张:“上车再说。”
我上了副驾驶座,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小声问介错:“这是什么事啊?你怎么发现他们在那里的?”
“你弟说的。”
我回头瞪昂,心想这件事说不定他们密谋了多久,竟然不跟我说。可是为什么猫鼬要亲自过来?
兀自猜测了一会儿,不明就里,却又不敢问。真是逊,一旦知道了对方的阶级属性,就没法把他当成同样的打工人来正常交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