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慢慢挪过来我身边,小心翼翼塞给我一样东西,悄悄凑到我耳边说:“这个……是林先生叫我拿过来给你的。”
一看,居然是一大包卫生巾。
顿时气氛陷入尴尬,虽然的确雪中送炭,但我不知道怎样跟他道谢,而且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随身带这种东西干什么,一时间都不敢接过来。
一抬眼,看到所有人都在盯着我,从来没有像这样成为关注焦点过,而且还是因为这种事,不由得紧张起来,凑过去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吞吞吐吐小声问介错:“我身上……血腥味真的那么大吗?……所以,外面那只科莫多巨蜥……该不会是被我身上的气味吸引过来的?”
介错意味深长地转过脸去,不发一语。昂拢着嘴悄声对我说:“是真的,姐姐。”
我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当场冲出洞外去。捂着脸正想叫昂拿回去还给林,介错突然伸手将卫生巾接过去,大声道:“谢谢你了,林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正好需要这个?亏你记得带这样好东西,沾光了。”
说着,他动作熟练地脱下自己的战术靴,甩了甩里面的积水和砂石,麻利撕开包装,拆出两片卫生巾垫在鞋子里。一时间,那股浓烈的气味差点把蜡烛都熏灭了,顿时战胜了所有气味,几个人差点上不来气,不住咳嗽,连猫都吐了,怕是外面的科莫多巨蜥都能被熏跑,简直辣眼睛。
他慢条斯理穿上鞋,系上鞋带,把卫生巾抛给我:“帮我收好,想用就用。”
我满眼的泪,都不知道是熏出来的还是被感动的,但心中还是很感激,努力微笑道:“谢谢你。”
“谢什么,不是应该我谢你帮我背东西么。”
林朝介错一拱手:“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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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大家在洞里休息片刻,顶着那股经久不散的浓烈气味,勉强吃了点东西补充体力。
恢复了一点精神,我说起刚才在外面擦枪走火射杀巨蜥的事情,质问他们刚才到底是谁在推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我还是祈求确实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推了我。说真的,事到如今我谁也不怪,只要有一个人承认都好,这种没法说得通的事情实在太害怕了。
然而希望再次落空,他们说我对昂下了指令后,三人马上就撤了,直接就近逃入了这个洞穴,根本没空回头,更没有人在后面推我,也不可能会有人做这样危险的事。我环顾四周,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的后背,尽管已经背靠洞壁了,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昂思考了一下,说:“姐姐,是你的衣服湿得太难受了吧,又是水又是汗又是泥,我帮你挡着,换件干衣服怎样。”
我犹豫了一会儿,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昂便脱了外套帮我挡着,让我在里面换衣服。突然间觉得自己何德何能,受到那么多人照顾,竟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转过身去,面对洞壁,脱去湿衣服,在背包里翻到一件极有阿原风格的破洞褴褛钢钉铁链t恤,顾不得嫌弃,快速套上。正弯腰收拾湿衣服,突然间有人戳了戳我的背。这跟当时猝不及防地被推一把的感觉何其相似!吓得我大叫一声,就地跳起来,脑袋一下撞上洞顶,眼冒金星。
昂在一旁为难道:“孔哥,这样不好吧……”
我才明白戳我的人是介错,当时就爆了粗口。
介错却毫不在乎,问我:“你背后疼不疼?”
“什么?不疼啊……怎么了?”这件t恤背后几个破洞太大,导致我半个背都露在外面,可我不确定他发现了什么。
“素查医生你过来看这是怎么回事?”介错竟然打开手电筒来照我的背。
其他人也凑上来看,随后大家发出一声惊叫。
我直接冷汗就下来了:“怎么回事?我背后有什么?”
许久,昂弱弱地说:“……姐姐,你背后有个淤青的小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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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查原本就坐在角落里,脸色铁青、不发一言,现在更是缩在一旁瑟瑟发抖。我也浑身发冷,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Nut医生,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说,“这是病吧?一定是某种皮肤病吧?快告诉我!”
“我……不知道。”
“那你发什么抖?”
“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
“我们所在这个地方,是个祭祀洞……”
所有人脸色一变:“祭祀?”
他颤抖着手,从洞的阴暗处掏出一件东西,通体金黄,一团模糊:“是这个工程奠基时候供奉的……人牲……”
我们都一惊:“那这个是?”
素查却浑身哆嗦,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是儿童的人牲。”林发话了,“这片地区从古代开始就有用献祭和埋葬儿童的方式为建筑物奠基的文化,后来慢慢发展繁荣,儿童奠基之风却越演越烈。”
介错也说,听他师父提过S国南部也存在类似的事情。说是在某个古代遗址,人们发现了一处人牲坑,坑内有儿童的骸骨,大约10岁左右。由于人牲坑的位置处于城墙转角附近,因此专家们认定这是用于修筑城墙的奠基祭祀仪式。通过该骸骨的形状可以初步判定,这些儿童在墓葬的时候曾被捆绑。随后考古队员又陆续发现多个墓葬坑,这诸多的墓葬坑中以儿童居多,可见当时用活人儿童祭祀的行为并不少见。
之后在那个遗址的考察中,在多座房基底部和城墙基部都发现有盛放婴儿骨骼的陶器(陶罐或陶鼎)。婴儿骨骼不完整,有的仅见头骨和部分肢骨,有的缺下肢,证明系杀害肢解后放入。出土时,发现陶器在房基垫土中多层埋放叠压,说明埋放盛婴儿陶器的仪式并非一次性完成,应是在房基垫土过程中随时挖坑填埋的。介错的师父说,这种奠基杀婴埋置现象,应是当时建筑过程中举行某种特殊意义的祭祀仪式。面对这么多的考古证据,不得不承认在许多地区的历史上确实流行过以儿童为重要建筑物奠基行祭的习俗,那是远古时代原始宗教的一部分。
这时,林也说了一件事。
在他大约十岁的时候,跟母亲一起去探访一位朋友,当时路经一座桥,正赶上那座桥在翻修,旁边临时搭建了一座木桥供行人过河。在接近那个工地的时候,母亲很严肃地叮嘱他,等下过桥的时候,如果听见背后有人喊他的名字,千万不能答应,也不能回头看。幼小的林反复追问为什么,母亲告诉他,凡是造大桥大屋,都有鬼在寻找一个孩子奠桥脚或者屋脚,如果那个鬼喊应了谁,谁的灵魂就要压在桥脚或者屋脚下,人就要死掉。
“我至今还记得,小时候的我带着那种恐惧,大气不敢喘地经过那个工地的情形。确实不管在V国还是在J国,每当一个建筑工程出现死亡事故,村里人都解释为这是奠基的祭祀。因此,这个地方,发现童牲并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