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姨突然在身后干咳了几声,企图引起我们注意:“你们发现的根本不是象冢,而是古战场的尸骨坑,下面不光有大象,还有死去士兵的尸骨、武器,没错吧?因此,你们看到这片空地也不是什么广场,而是古战场,没准有些邪性。所以劝你们不要在这里乱翻乱挖,咱们又不是来盗墓的,附近都是暗河,说不清会有什么危险。”不知什么时候,曼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们身后。在这里说话那么久,我竟然没有发现身后什么时候有人靠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曼姨说这些话时虽然语气平静,可是能听得出在强压着一种情绪,一下子令人有点捉摸不透。她像上级对下级问责一般质问我:“那个孩子怎么了?他只是个普通的当地农民,我就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绑架他!这样就算了,现在该不会你把他……”
“我没有!”我突然莫名有种想为自己辩解的冲动,在曼姨的这种话术带动下,竟然一时间忽略了少年攻击我们的事实,“我根本没有对他怎样!他碰到了女皇!”
“……你们总提起的女皇是什么?”昂问。
“……女皇水蛭,树林那边的沼泽中有很多。”我指指树林,回想起那种粘腻的手感和拔出来一长条的感觉,当时因为情况危急没有多作考虑,现在仔细一想可真是恶心透顶,顿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发冷,不住打冷战,连头发都要根根上竖。而且一个大活人在我面前被一条一米多长的水蛭瞬间吸干的样子,让我十分惊悚而后怕,从来没有见过活人有这样的死法,庆幸它们还没有盯上倒地的昂。
曼姨露出惊讶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那个地头蛇竟会遭到女皇水蛭的攻击。确认了几次后,她为大家解释,这种当地的“女皇水蛭”又被称为“食人水蛭”或“蛭母”,生存在热带雨林的暗河里,全世界属J国境内所存最多,习惯寄生在腐尸死鱼体内。传说女皇水蛭最初附在什么活物身上,就可生长得与那个活物一般大小,能生长到一米到一米五的长度,甚至最长能达到两米。女皇水蛭本身并不食人,只是周身上下满是吸血肉盘,异于常类,能在30分钟内吸净整条水牛或野象的血液,而且生命力顽强,刀枪很难弄死它们。在荒僻之地,多有以此物施蛊害人者,因而当地民间称之为“食人蛭”。
大家听说这个,都一副嫌弃的表情,不知不觉退离树林好几步。想到附近的沼泽暗河里有女皇水蛭,所有人都没了睡意,生怕这种东西顺着沼泽水洼过来攻击人。
虽然手表仪器依然没有恢复正常,看天色也差不多要天亮了,于是我们决定上车继续往前走,先离开这片邪性的地方。昂虽然十分惋惜他遗落在树林里的背包,但想到那些女皇水蛭的可怕,却也无计可施。
我忽然间感到有些脱力,十分疲惫,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把头靠在方玭肩膀上。林正在给昂冰敷着被敲的脑袋,见状走过来扶我:“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过去?”
在曼姨惊讶的目光中,我摇摇头挡开他,有气无力地搀着方玭站起来,准备上车。
“楼拉你身上好烫,是不是发烧了?”方玭道。
昂过来摸摸我的额头,立刻拿下自己脑袋上的冰袋敷在我额头上,说:“真的是,烧得不轻。先降温……车上带了药吗?”
林点点头,带着昂到后备箱找医药箱,方玭扶我上了车,给我解开衣服检查是不是有伤口发炎。看到曼姨站在车下喝水,仍然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我关紧车门,落了锁,低声对方玭说:“这个曼姨,有问题……”
“看出来了。”方玭不动声色地给我检查,小声道,“她应该整过容。虽然看脸不认识,但是那种感觉似曾相识,有组织里的感觉,不过时间久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一定认识我,说没见过我,是假的。”
“怎么办?……这个林利广,还可以信吗?”
“现在不能惊动林利广,他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无能。现在他的立场不明,还不能把矛盾挑开,没准还能用他钳制一下曼姨。”确认过我身上没有严重伤口,她给我扣上衣服,“因为仪器失灵,凭感觉,伊晃给的定位就在这附近,但是我担心曼姨就是知道了我们的目的才特地过来阻挠我们,甚至有可能是通过林利广知道我们此行路线的。那个当地少年逃走得蹊跷,她绝对脱不了干系,没准那个少年就是她的人。因此现在不知道她有多少人的情况下,我们直奔目的地没有胜算,只能想个办法先甩掉她,离开这里,等她有所松懈,再迂回过来跟伊晃会和。”
“可是伊晃那边……”
“没办法了。”方玭低眉道,“……而且,我不想见到那个童氏秋草。”
“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么……那,好吧。可这样走的话,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如果曼姨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秘密,她一样会守在这里,利用林利广舅妈的身份阻挠我们,又不能硬抗她。”
方玭抬头看我:“……介错呢?你们到底怎么了?”
我突然一股酸气上涌:“你好好找你的伊晃就行了,问介错干嘛?这现场有咱俩还搞不定吗?为什么非要提那些臭男人?”
“……”
林敲开车门,递过退烧药和消炎药。曼姨跟着上车道:“这丫头,病得蹊跷,刚才还好端端的,说病就病。”
“什么意思?……好像曼姨对我特别不满。”我毫不顾忌地从林手中接过药,和水吞下去,“刚刚还在合伙女皇欺负您家的农民小弟,现在又装病勾引您外甥,这女的太讨厌了是吧?”
“楼拉,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林皱眉,“我是看在方玭小姐的份上才捎带上你们的,不要太过分。”
曼姨却和颜悦色道:“小姑娘你误会了。我是说你这病得急,没什么预兆,病理上说不清楚,没准是夜里四处乱挖冲撞了什么,怕是吃药也没什么用,得去去降头才行。”
“你……”
“别吵了。接下来怎么走?”林结束了即将开始的斗嘴。
“你不是要带我们去令堂的故乡看看吗?这片森林好可怕,我和楼拉都不想继续待下去了。而且楼拉病成这样,我怕这环境不利于治疗,所以打算直接去令堂老家城市,顺便找个医院看看楼拉的病。可以吗?”方玭说,昂在一旁忙不迭点头。
林正要回答,我抢先插话道:“既然有车,应该也顺路,是不是先送曼姨回去?”
车里瞬间沉默。几分钟后,曼姨似笑非笑道:“你瞧这丫头听不进老人劝,说了她几句就想赶我走。我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我冲她妩媚一笑:“曼姨,我们就是来旅游的,找个没人的地方玩些年轻人的游戏,只是没想到这地方如此凶险,想离开了。可是如果我们自己走了,把您一个人扔在这深山老林里徒步,我们良心上说不过去。想了想,还是先送您安全回家比较好,要不然怕您老人家看不惯我们年轻人的玩法。”
曼姨被说得一愣一愣的,脸上阴晴不定,反复打量着我们几个,竟不知道怎样反驳,最后悻悻地说:“既然你们玩得开,我就不打扰你们。利广,不知道你那个爹怎么教育你的,只管被有点姿色的小女子骗到老林子里昏天黑地,看你早晚被她们生吞活剥!”
林就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一样,慌忙解释:“舅妈,别听她胡说八道,我从来没有……”
“我才管不着你!”曼姨背起背包径自开门下车,“想回去老家的话穿过空地就有路,这片森林没多大,很快就能出去了。最好别让你老舅知道你们这些破事,否则看他怎么收拾你!”
目送着曼姨离去,我松了一口气,揉着一跳一跳疼痛的脑仁,低声问方玭:“她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在怀疑她了?所以才故意找了个台阶离开?”
却见林转过来,一脸愠怒:“……楼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