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亚虽然在阿原的剧院跑龙套,但并没有住在剧院,而是在小巷里的S国餐馆楼上租了一间单间配套的出租屋。饭点的时候,就到餐馆打工,闲暇时间帮人做手工刺绣,有时候去剧院排练,晚上表演。
这样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下子住了六个人,还进来一辆车,拥挤不堪,很快就引起了餐馆老板的怀疑,我们只好谎称是S国过来找工作的人,找了安亚当向导。老板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也不多问,直接多开了一间杂物房给我们,让我们自行打扫进去暂住,说我们可以先在餐馆打工,等找到地方去了再离开。好心的老板还给我们介绍了当地的S国会馆,说实在没法生存的话可以去找会馆帮忙,我们自然千恩万谢。
但其实我们也没打算在这里呆多久,在素查的治疗和安亚的照顾下,尽管条件简陋,封迁没几天就恢复得不错了。虽然还很虚弱,但他不愿意被人照顾,一定要下楼跟我们一起上桌吃饭。
昂看到封迁也来一起吃饭,把我们几个拉到一起,十分开心:“我们四个,好久没有坐在一起吃饭了!”
就这样没心没肺的一句孩子气的话,却引发了心中的五味杂陈:再也回不去了啊……回想在李太太家的情景,竟有些泫然欲泣的怀念,大家都陷入沉默,不说话了。
许久,素查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气氛:“再过一周就是月历新年,V国这边也过这个节日,这两天外面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都在置办年货,商场人很多。过两天餐馆就会打烊休假,老板跟安亚说我们可以使用厨房和餐厅。不如看看要准备什么过个年吧。”
说到过年,昂更是开心:“是吗?这里气候那么热,都没有过年的感觉呢!怎么那么快就过年了?那么久了,也该放个假了……”安亚和素查都兴奋起来,各种讨论过年要吃什么、要做什么、要玩什么,只有我们这三个几乎和节假日无缘的人毫无知觉,面面相觑,甚至有些茫然:“这是又多活了一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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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一周,素查和安亚忙忙碌碌从外面带了年货和食材回来,昂也加入了他们,不停地争论应该吃什么:吃饺子还是吃粽子、吃烤肉还是吃冻肉、吃炖鸡还是水煮鸡、吃腊肠还是吃春卷……甚至春联应该写哪种文字、红包应该给多少都争论了半天,闹到后面终于各自妥协,达成了共识。难得这三个来自完全不同文化的国家的人,会对同一件事如此上心。
然后介错也加入了他们,帮忙布置场地、准备食材。虽然不能出门,但也少有地感受到了热闹温馨的气氛。
鉴于我对烹饪一窍不通,竟没人同意我参加厨房工作,我只能四处找工具打扫卫生。坐在角落里条凳上的封迁叫住了我,说有话要跟我说,于是我过去跟他并排坐在一起,看他们在厨房里忙碌。
“有什么事?”如今面对封迁,我竟然一下子搞不清是什么立场,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跟他说话,“……封医生,可千万别再跟我说什么主角光环的话哦,我不喜欢被苏,更不想被读者打死。”
封迁轻轻笑了笑,面有羞愧,道:“……谢谢你和安亚不计前嫌。这次我说真的。”
“安亚说都过去了,那就过去了吧。封医生,都是为了任务,我能理解。不过你还是得好好感谢安亚,当面跟人道个歉,这个小姑娘不容易。非命令的情况下你竟然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下手……你的医者仁心呢?”我跟封迁说了我们遇见安亚的经过,以及安亚逃家的理由,封迁手里拿着安亚制作的刺绣作品反复摩挲,低着头一言不发。
沉默了一会儿,封迁说:“秃鹫……已经逃了,现在很有可能藏身在A国。但他的实验室其实搬到了J国,好像藏在一片森林里。”
“消息准确吗?他到A国干什么?”
“暂时不知道,是从潘云海和跟踪你们那几个A国人的说法综合分析出来的情报。”
“那你带着我弟弟又在搞什么鬼?”
“截同舟会的信息,可是失败了。公爵其实早就看出秃鹫有断裂组织关系、叛归同舟会的意图,他身边有个负责与同舟会分部联络的专人,就是剧院里被干掉的那个女人。同舟会一般会将信息转化成暗号,链条式传递,只是下游链的下一环,早就被我们扯断,无从截取信息内容。原以为可以直接从那个女人那里套问,没想到连自己也……”
我从衣袋里掏出两粒黄金小球给他看:“一个是剧院你干掉那个无头女人尸体里烧出来的,另一个更加耐人寻味了,是在你叫昂拿给我的药膏里找到的,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想暗示我什么?”
他愣了一下,拿过小球反复查看,开始思索:“这就是那个下游链的信物,那个人已经被我做掉了,可是在他身上搜索了很久没找到这个。所以是昂找到放在药瓶里的?他想告诉你我们在做这件事吗?还是还是在向你们求救?”
想起昂反复哀求我们帮忙的样子,不禁一笑:“这孩子……真是机灵鬼。不过幸好你们没事……那就好了。”
“什么?”
我没回答,看着他们忙忙碌碌准备年夜饭的身影,不禁微笑感叹:“真是太好了呢……就像一家人一样。我想每年都像这样跟家人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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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合力共同做好年夜饭,正要开餐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外面重重拍打餐馆卷帘门,着实让人惊悚了一阵。安亚蹑手蹑脚上前小心确认,接着马上找钥匙开门,竟是阿原搬了酒水饮料过来,一进门就毫不客气:“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看到大家都一言不发,阿原笑道:“不相信我?剧院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你们就行行好收留我这个孤寡老人吧~”
安亚赶紧招呼她进来坐下,给她添了碗筷。阿原朝饭桌扫视一眼:“简单了些,但胜在人多热闹,阿原我也不客气了!”
介错搬了凳子坐到阿原旁边,仔细问那天的事。阿原胸有成竹,表示自己原先并不知道艹埭教就是同舟会的分会,但是那个祭司也知道她的地下营生,平时有求于她,并不会把她怎样,所以那天他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和人,只好胡乱应付做了法便回去了,那个十字架邪眼“圣物”还一直放在剧院里,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等过完年找S国会馆理事商量一下,我宁可供回狐狸大仙。”阿原说。
“S国会馆又是?”介错问。
“当地的S国人组织。说起来艹埭教在本地信众极广,当地原住民基本已经被他们洗脑了。我的地下工厂不过是夹缝中生存,剧院的人也基本信那个教,队伍不好带呢。本地只有S国移民的会馆才能跟艹埭教抗衡,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是把握当地经济命脉,武坎倒了以后又接管了这里的公共服务体系,在当地政治人脉上双方不分伯仲,一直在斗。”
“如果你跟会馆理事有联络……”
“会为你引荐的。”阿原笑道。
“不,你误会了。”介错说,“我并不想认识那些理事,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们传达某些信息,在以后的行动中能给予我们一些帮助。”
“那又有什么难的呢?”阿原爽朗笑道,“阿古交代的事情,必须做到!”说着夹了个春卷喂到介错嘴里,让我好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