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些神仙对剧院的所谓灵异事件能管用吗?”我问介错。
“……能的话,也不用供那么多了吧。”介错摸着下巴,盯着神像们若有所思。
素查对我们的行为有点少见的动怒,见我们若无其事站在一边,专门过来呵斥:“你们这些恶人,不要看不起别人的信仰,乱来一气,亵渎神明,小心以后没人超度你们!”
我笑道:“这话说的,我们亵渎了哪位神明?哪方教派?”
素查却极为严肃:“别看这里什么神仙都有,但这是V国特有的教派,只是比较宽容,信什么神佛都可以,好像叫做……艹埭教吧。信奉的神仙多,能治百病。”
介错将草帽的帽沿往下一拉,挡住脸偷笑。
我也认真对素查说:“我们只是不信教,但不代表没有信仰。这种是什么教我不明白,所以在我看来更像是邪教……什么都信,不就相当于什么都不信么。阿原这样一只老狐狸,不可能不懂,她是怎么回事。”
素查说:“也不能怪她,这个教在这边很流行,因为什么神都拜,所以群众基础很广。虽然我不是信这个教的,但只要是神明,就不可不敬,也算是对信教人的尊重。”
这话倒是说得没错,我无话可说,点点头。
说话间,祭坛两边已经竖起了高高的幡,幡上印着巨大而且艺术化的“艹”字样,怎么看都有点搞笑。香案前点起了高香,烟雾缭绕,后面搭起了八卦祭台,一切准备就绪。
夜幕降临时,法事开始。早早竖起来的九明高灯映照着香案和八卦台,一个大祭司走上祭台,他身披白袍,头戴纶巾,手执拂尘,背后和幡上一样,印有大大的“艹”艺术字。
大祭司先是念念有词,我猜他大概是在发表战斗檄文之类,应该在说今晚做法事的目的,或者又是在念教派的规则、经文一类,总之讲了一个多小时,让人听了困顿不已。但素查说他其实只是在一个个请神,光是这里摆放着的神仙名号,一个个呼下来,都用了那么久时间。
请完神后,祭司率人拜过那些神仙,在祭台上舞了一通,烧了些符箓,便一本正经说了一番话,让阿原和剧院的人都颇为吃惊。素查解释祭司说他在焚烧符箓的烟气里看到了九尾狐的影子,这个剧院应该是被九尾狐作祟了,现在他已经做了埭堵住九尾狐的妖气,它已经不成气候了,圣人指示,如果能请来艹埭教的圣物供在神龛,必能压住九尾狐,使剧院顺利发展。剧院以前秘密供奉的是九尾狐,这是众所周知的邪神,因此剧院的人一直怀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是九尾狐作祟,如果不是事先有人告诉祭司这些信息的话,仅凭焚烧符箓的烟气中就能看见,说明祭司确实有些法力。
阿原吃惊之下,看起来对此事更加深信不疑,竟叫人扶她跪到祭司面前,祈求赐予圣物。
我抱着手在远处观望,“啧啧”摇头,对介错说:“你的老情人被人骗成这样,你也不管管。”
“老情人?她跟你这么说的?”介错也袖手远远望着阿原,不动声色地问。
“是呀~”一说起这个,我不免有些酸气反噬、口无遮拦起来,“她让我嘱咐你常回家看看~至于我,她说没和你做过就啥也不是~”
然而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说的什么话?怎么心里想啥就直接说出声了?以后还有什么面目面对介错?顿时尴尬得脚趾头都要抠出一栋别墅来,低头遮住脸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听介错笑了几声,似乎挺开心,说:“啥也不是?那一会儿回去就把这事儿办了,看谁还敢说你。”
“想得倒美!给我滚!”我简直无地自容,一把将他搡到一边,恨不得找条地缝立刻钻进去。
此时祭司已经请来了圣物,估计是早就备好的,并且在神像前念经开了光,装在精美匣子里,由祭司亲手捧着,准备安放到剧院神龛里去。大家都跟着祭司纷纷往剧院里走,听见素查叫了我们一声,为了化解尴尬,我赶紧拉着他随人流进了剧院,把介错抛在后面。
剧院里发生灵异事件的地方有好几处,除了换衣间已经排除是人为因素以外,还有舞台、餐厅、厕所,当然还有安放过尸体的仓库也是重点做法事的区域。按照祭司的计划,先在神龛安放好圣物镇住整个剧院,然后再顺着舞台等地方慢慢扫清邪祟。
神龛是剧院的灵气中心,却也是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带着一股难以明说的晦气,所以必须要重点清除。而且明明阿原已经重金请人打扫过,可里面还是一股恶臭,苍蝇四处乱飞。用祭司的话来说,这是被邪恶污染得最重的地方,只有光明圣物才可以消除这个污秽。
打扫卫生时,神龛里面的布幔早已经拆除扔掉了,但象征九尾狐的小土堆又被人摆了回去。祭司下令将土堆扔到外面毁掉,便有两个男人上前来,将土堆抬走。祭司小心翼翼地将匣子放下,轻轻打开,请出里面的圣物——一尊洁白发光的大理石十字架,可是十字架上面的不是耶稣,而是十字架交叉点半开半合的一只眼睛。
在场的人们顿时拜服。然而看到那只眼睛,我却慌了,看了看阿原,似乎她也有些犹豫不决。我环顾四周,到处找介错,可是他好像并不在现场,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突然间,外面传来几声惊叫。只见抬着土堆出去的那两个男人慌忙跑进来,急急忙忙说着什么。素查翻译说,他们二人将土堆抬到外面打碎,没想到里面竟然是一颗高度腐败看不清原貌的人头。
——怪不得这里一直在散发恶臭,看来无头公主的头在这儿呢,根本不是什么邪祟。
法事不得不暂时中断,阿原急忙带上几个亲信出去处理。祭司紧紧盯着阿原的背影,表情中似乎有种计划被打乱的气急败坏。
神龛里的十字架大眼如魔眼一般看着剧院里的芸芸众生,我在人群后面,盯着祭司的脸,手不禁紧紧握住衣袋里的黄金小球,脑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一个人猛地从后面捂住我的嘴,挟制住我:“不要说话,跟我来。”听声音,是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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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错拉着我离开餐厅,快速穿过后台,钻进一个隐蔽而狭窄的地方,大概是舞台的下方。这里蛛网纵横、灰尘满天,里面杂物纵横,十分遮蔽,看起来好像几百年没人来过。在这种地方确实避人耳目,先前阿原请人上上下下打扫过,也没扫到这个地方,不仅有可能连阿原都从来没有钻进这种地方过,恐怕整个剧院的人都不会想到这里可以躲人。
“你要干嘛?不会真的要……”我挣开他,慌得语无伦次,急忙转移话题,“快去看看,那个祭司他……这个教派……是不是……”
他做了个噤声的示意,指指我身后,低声说:“不要吵,有人要见你。”
我顿时警觉,环顾四周,眼睛逐渐能够适应黑暗,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正在朝我移动过来,我立时举臂护住门户:“是谁?”
那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扶住我的肩膀:“是我,姐姐。帮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