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看到他牙根就痒痒,冲过去揪住他的领口:“还真的是你呀!你是怎么回事!在这里干什么?不是听说童氏秋草她弟弟送你回老家了么?”
素查慌忙摆着两手,说:“等等,等等!我根本不知道你也在这里,刚才介错找到我,让我来协助你,才知道你们卷进了这档事里面!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了,但你弄死我没用!你不想尽快脱身吗?我的事能不能之后再跟你解释!……你相信我,我绝不会跟那边多说一句的!”
我想想也对,便放开他,说:“之后再跟你清算。现在这个是怎么回事?”
素查手忙脚乱地整整领口,说:“……我的国家大多数人都供奉神佛,但是鸡蛋属荤腥,是不能用来献佛的。假如我们那边如果碰到用鸡蛋来贡献的,一般都是狐狸大仙,是九尾狐妖,绝对不是正能量的东西。不过戏班子供奉这种东西也不奇怪,可能是班主或是谁跟狐狸做了什么交易吧。”
我眼角余光瞥见那具尸体,隐隐感觉背后有点发凉,赶紧转移话题,让素查叫过昨晚的男主角来辨认一下这具尸体到底是不是女主角。毕竟只凭报告的人一面之辞,连死者的身份都没能确定。男主角战战兢兢过来看了几眼,表示从衣服和鞋子来看,应该就是女主角没错,同时他非常害怕自己会不会像戏里一样,被凶手扔到井里。看来戏文诅咒杀人的说法已经在剧院里传开了。
不过我不太相信这种模仿杀人的动机,毕竟这种做法太无聊而且对文化水平有要求,热带地区的人幸福指数本来就高,变态少文盲多,说是为了搞钱去杀人我信,可为了一部戏去干这种事,未免觉得太小题大做。
素查检查了尸体,认为人在早上阿原到房间里找我们的那个时间之前就死了。我身边没有手表,按照这里天亮的时间估算,应该是早上7点左右见到阿原的。不过从尸斑和僵硬程度上来看,大概死了三到四个小时,时间估计是清晨6点左右。据剧院其他人的证词,那个时候女主角把自己关在专用更衣室哭,一直没出来,倒是没人见过她的面。剧院里多人证明说,最后一次见到她其实是凌晨四点多,也就是阿原回来之后。当时许多兼职的龙套演员已经回去了,当时我被她闹了一阵,也郁闷至极,早就回到顶楼房间里会周公去了。而乐队的人和一些演员、工作人员在平时演出结束卸妆以后都会在附近吃个夜宵再回去,但女主角一般都走得很早,从不跟他们一起吃夜宵。昨天晚上情况特殊,女主角坚持要等到阿原回来后跟她告状,其他的演职人员都在陪着她等,夜宵也没吃,因此那段时间现场有很多人都是看着她的。凌晨两点阿原回来后,她还闹腾了一个多小时,由于阿原不肯处置我和介错,于是她就把自己关到专用更衣室里去了,任谁哄都不出来,在里面持续叫骂了将近一个小时。大家最后看到她就是这个时候,而我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她刚进专用更衣室时,有人还听到她在哭骂,后来大家都困了,纷纷回去睡觉,谁也没注意她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有人说骂了一会儿就停了,有些人又说一直在哭,有些人还说她本来就没出声……不过有一点可以统一确认,就是早上阿原去找我们的时候,里面已经没声音了。
后台挂着戏服的大衣架后面就是更衣室,隔成男女两部分,里面堆放着巨大的衣箱,演出完毕,戏服都要清点收纳到箱子里。更衣室本就不大,女更衣室还专门隔出了一个小间,就是女主角专用的更衣室。大家都知道她喜欢耍大牌,因此这个更衣室完全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专用更衣室有暗锁,钥匙在女主角手上。女主角把自己关在里面时,从里面反锁,别人无法从外面用备用钥匙开进去。蹊跷的是,一直到现在,那间屋子还一直从里面反锁着,根本开不开,也没人进去过,但是外面的人一直没看到她出来。
“哦?这种可以算是密室吗?”我问,“还是本格推理啊?”
素查点点头。
“那也太扯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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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查表示可以友情帮检验尸体,看看能发现什么。事不宜迟,他让我同时去征求一下阿原的意见,也算告知一声。正好我也不想看这种场面,一路比划询问,才知道阿原的房间怎么走。
比划问路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从事情发生以来一直存在的违和感是什么了:能说一些通用语的松梅一直没见其人。
阿原第一时间封锁了剧院,无人进出,按理说刚才收尸的时候应该除了阿原之外的所有人都在围观看热闹,却偏偏松梅不在?
还有那个让我去顶替的安亚也至今没出现,我一直还想看看到底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亚,却也完全没见到人。这个剧院奇怪的地方太多,我已经有点混乱了。看起来介错说得没错,我不但没有心,还没有脑啊。
阿原披头散发躺在床上,没有化妆,男相很明显,我一时间差点没认出她来。她看到我,眼神空洞,自顾自地茫然对我说:“当年老班主亲自操刀,改了这出《明珠公主》的剧本,还叫人重新编曲,让我给设计制作了全新的道具服装,却没人唱得下来。老班主找了很久,好不容易看中这个苗子,培养出来,就因为一出《明珠公主》一炮而红,把濒临倒闭的剧院拯救回来了。怎么就那么可惜,真就把自己唱成了无头公主……”
“等等,这没关系吧。”我赶紧打断阿原,“这宿命论说得我都毛骨悚然了。况且你也太夸大其辞,就你们这点上座率和打折票价,我觉得撑住剧院的,不是你地下那点生意么。所以你还是觉得是我的问题呗,真是……卖惨卖得不合时宜。”
我跟她说了让憨豆先生检验尸体的事,问她是否还要征求女主角家人的意见或是告知之类,她表示这事她来搞定就行,然后又是一脸戚戚然。
“别这副样子了,没用。”我说,“不如赶紧想一下应急公关的方案呢。”
她两眼迷离,斜眼瞥我,突然伸手过来抓我脖子上挂的黄金小球:“这个是?”
是介错从昂给我的药瓶里发现的带机关的黄金小球,我向剧院的人要了根链子挂在脖子上。
我急忙后退,小球已然被阿原抓在手里。她轻车熟路地打开机关看了看,面露警惕:“你是不是RothSFIA的人?”
“是呀!”我惊奇道,“有什么问题么?……这是?”
“……这是同舟会高层投票选举用的东西。”阿原端详着小球,唏嘘道,“以前偶尔见过一次,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
“什么?”我惊道,“什么会?”
想到介错看到这个小球时奇怪的样子,突然有些害怕。昂给我这个东西,是封迁的授意,还是他故意瞒着封迁给我什么暗示?
她急急将小球恢复原状,帮我塞进衣服里:“别问了,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如果你确实不知道的话,我也不想说。但是我警告你,如果你给阿古惹什么麻烦的话,我阿原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不敢细思,也不能再往下问,急忙将话题转移回来:“……关于现在这个杀人案子,我有疑点想问问你们剧院的松梅和安亚,你可以帮我叫他们过来吗?”
阿原思索了一阵子,说:“你是说新来那个山里人安亚?她昨天傍晚突然说她父亲病重,必须回去照顾,就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立即回老家去了,非常意外,所以我才临时叫他们拉你去替她。她这段时间都不在这里。”
“哦。……那……松梅呢?”
“谁?”
“叫松梅的女孩子,昨晚跟我一起跑龙套的。”
阿原的眼睛睁大了:“还有哪个松梅?……演明珠公主的女主角,就叫松梅呀!我们剧院没有别的松梅了!”
我瞪着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