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不灵的人说话声音特别大,阿原这一声怒喝振聋发聩,把我吓了一大跳,立刻站起来,手已经摸到枪上。
介错瞬间挡在我前面,喝道:“让你的人离开!”
阿原黑着脸,摒退刚刚开门正要往里冲的手下,反复打量介错和我,渐渐露出委屈之色,缓缓说:“……这就是你们不对了。阿原对你们推心置腹,你们却千方百计来糊弄我。阿古,你让我好心寒啊。”
介错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觉得我们哪里在骗你,但我保证她说的没有错。”
“据我所知,方文江一直没结婚,哪来的女儿?”
“……怕是他从来没有提过吧,毕竟对他在做的事情来说,这个女儿显得太过多余。”说到这个,我有些黯然,“那是他在乡下的私生女,名叫方玭。”我不免联想到自己,心中更加压抑。
阿原让手下离开,全身有所放松,靠到轮椅靠背上,想了一会儿,摸着下巴问:“即便她在我的地盘上,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就算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并不影响我和RothSFIA的合作关系,何必要节外生枝?”
我指着桌上的铝合金匣子,说:“你见到她,就可以知道你制作的宝贝被方文江如何使用了。因为方玭就是方文江实验室的第一个成功产品,G0527。”
阿原大惊,烟都掉在了地上,似乎知道这个G0527。她眼珠转了几圈,问:“你们想怎样?”
我和介错交换了一下眼神:“不需要你做什么,我们正在找人,这是任务,原因不要问。除了找她,还有童氏秋草,如果你能提供线索就再好不过。”
阿原迟疑了几秒:“童氏秋草?是昨天带你们来的那个女的吧?好像她是阿菊的手下?我还奇怪你们怎么会跟她混在一起。”
“你认识她?”
“阿菊跟武坎攀上关系后,在北边也算个人物。她本人不喜欢露面,倒是她手下这个女的四处活动,挺有些手段,曾经多次联系我给他们弄货,账算得极其精明,我都差点被她绕进去,也不知道是阿菊的意思还是她自作主张。”
介错把在阿昆那里得到的格洛克18和AK47m放到桌上:“是你们的货?”
阿原在桌子对面远远看到,道:“没错。是我之前卖给阿菊的,正是这个女人负责联络,可真是个精明的人啊,如果不是看她有些奸滑的面相,我倒是有心想要她。”
介错又甩了一根阿昆身上拆下来的脊椎防护条过去:“这个认识吗?”
阿原表情凝结在脸上,直起腰拿起来细细端详,说:“这个哪来的?”
我们两个死死盯着她。
阿原又点上一支烟:“……这个不是我做的,不过最近一周接到了类似这种东西的订单委托,也是从RothSFIA发来的。连你们也不知道这事?”
介错说:“我们只是办事的,不是技术人员,更不是高层。”
阿原仔细观察着脊椎防护条,自言自语道:“原来他说的是这样的东西啊,终于明白了……”
“他?”我问,“方文江?”
“不不不,是另有其人。”
“是谁?”
“看在阿古份上可以告诉你们。不过我不知道真名,只知道跟我联络那个人代号憨豆。”
“憨豆?这是哪国的特工?”我皱皱眉,“确定是从RothSFIA来的委托?”
“……”阿原深深吐出一口烟,往一旁掸掸烟灰,“有问题么?”
介错说:“这个憨豆我从来没听说过。RothSFIA的技术人员都自信得很,一般不用代号,就像方文江。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呵呵。”阿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这个人和方文江不一样,这两天他会直接过来跟我面谈设计定制新货品的事宜。想知道的话,你们可以跟我去看看。”
“万一那是我们要的人,你又怎么办?”介错说,“你会帮我们吗?”
阿原慢条斯理道:“……你们也知道,我常年做武器修理和制造,实验做多了,鼓膜都破了,听力不太好。所以你们说的有些东西可能听不清楚,见谅。”
“没关系。”我盯着她耳朵上挂的助听器,说,“我们现在要找的,是G0527方玭,还有童氏秋草。”
阿原一笑:“妹妹懂。……以剧院为中心,城中这一片是我的地盘,如果她在的话,我的人没准碰巧会看到她,要找人还是杀人,悉听尊便。当然如果她不在的话,恕我爱莫能助!”
我看看介错,感激地对阿原说:“那可真是太感谢了!”
果然,直接要求别人为自己开一扇窗是不太可能那么痛快答应的,但是如果跟他说不开窗就拆天花板的话,他往往马上就会答应先前开窗的要求。虽然觉得介错这会儿有点不太冷静,但这个神助攻还是在最短时间内让寻找方玭这件事有了点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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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些广式点心,阿原安排我在剧场顶楼的一间屋子住了下来,介错并没有和我一起。
房间条件十分简陋,只有一铺高低铁架床,连椅子都没有,只能坐在床上或地上。虽然狭小的窗户外面是剧院大门,可正对着剧场的霓虹灯招牌,基本看不到外面大街的情况。我检查好武器,在床上浅睡了半晌,醒来时天色还没暗,招牌先亮了起来,把阴暗的屋子照得亮如白昼,竟然比屋里本来的灯光还亮。介错不知道被阿原带去了哪里,让我心里空落落的。
我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心想着还是要去找介错,便起身准备开门出去。
可是刚走到门口,门就从外面打开了,有几个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年轻女孩过来拉我,叽叽喳喳说了一通我听不懂的话,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她们簇拥着拉到剧场后台。她们把我按在梳妆台椅子前面七手八脚给我洗脸化起妆来。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不好跟她们动粗,只好由着她们舞弄。虽然化妆、穿戏服用了很长时间,结果化出来的妆容颇有点A大区的潦草感,再加上并不合身的戏服,简直面目全非,怕是介错现在见到我都没法一下子认出来。
剧场很小,从后台能听到外面喇叭里的音乐声和观众陆续入场的人声鼎沸,想是戏就要开演了。
其中有个会说些通用语的女孩看到我一脸困惑,跟我比手划脚说了半天,我才明白,今晚这出戏临时缺了个跑龙套的女孩,阿原看我跟她们年龄身材相仿,便临时让她们抓我我先硬顶上去。
看着镜子里亲妈都不认识的自己,我反而更加困惑:这又是闹哪一出呢?是在故意分开我和介错,各个击破吗?目的又是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具体情况,那个会说通用语的女孩就拉着我,说是要上台了,让我跟着她做动作就行。话音未落,第一个姑娘就甩着水袖飘然上台,后面的姑娘们一个接一个陆续迈着碎步上去。我被夹在队伍中间,来不及紧张,只能学着她们的动作,硬着头皮,毫不优雅地满头大汗舞出去。好在动作并不难,好歹还能跟上节奏。
一场改良戏时间并不短,幸亏全体龙套上场的机会不多,我能躲就躲,蹲在后台,从帘子缝隙看着演员们夸张的表演形式。候场的时候,那个会说通用语的女孩看到我汗流浃背的狼狈样,就过来给我补妆,跟我有一搭没一搭比比划划介绍这出戏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