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衣服兜里掏出录音笔递给介错,笑道:“那么晚了还来找医生理疗啊?”
素查看到介错,大吃一惊,顿时表情僵硬:“你不是说他不会过来的吗?”
我笑眯眯道:“确实。不过如果我专门叫他过来的话,就说不定了哦。”
素查惊道:“什么时候……”
我仍然笑眯眯:“当然是去买啤酒的时候呀!”
介错往他身边一坐,手就搭上了他的后背,吓得他脊背都直了起来:“医生,你们的聊天其实我都听到了,想澄清三件事。第一,她的母亲确实是我的老师,但她根本不是什么科研人员,而是RothSFIA艾利欧格暗杀组第一分组的前组长,我之前也是。第二,你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虽然性格纠结、迷茫,但她坚强、独立,她可不笨,也绝对说不上善良,更不是没人保护,可别当我是空气。第三,就算在你们看来再怎么格格不入,我就是她的男朋友,请祝福我们。”
“喂……”我刚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介错坚定的表情,脸却烧了起来,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介错指着我对素查说:“就算她这个样子再讨厌,我也会一直不离不弃保护她。不要觉得她年纪小、样子好骗,就对她动手动脚,说些有的没的。我不允许。”
素查的表情从惊讶变成害怕,又从害怕变成愤怒:“你竟然骗我?”
我看着别处,淡淡地说:“你不也是?Nut哥。你刚才说那些话,是想从我这里套出RothSFIA的最新Ginbile实验资料吧?还是想离间我和介错?”
他开始气急败坏:“你们千方百计把我从阿菊那里弄出来,你们到底要怎样!是想杀我吗?还是要把我交给武坎来骗取他的信任?别忘了是阿菊请的你们,不能那么不讲道义!”
“我们不会杀你,你也别死。”我说,“Nut哥,等事情结束,我真心希望你能回到故乡,好好照顾你妈妈。但是在这之前,你得配合一下,要知道,你如果还想回到故乡的话,就得越过武坎团伙、阿菊团伙,还有秃鹫这边,凭你自己是做不到的。”
素查听到这个,瞪大眼睛不说话了,反复看我和介错。
“看我干嘛?好好听她说。”介错伸个懒腰,“我困了,先去躺一会儿,你们有精神就继续聊。医生,可别让我看到你再对她动手动脚了啊。”
说着,他径自走进里屋,留下了我和素查在外间。
——这是把交涉权彻底交给我了么?
我看着素查,思索着该怎样继续这个谈话。
“难怪一直觉得那个人可怕,原来是那个艾什么的暗杀组的组长。”素查颤抖着声音道,“你也是暗杀组的?果然是派来杀我的吗?”
“我不是,你放心。……Nut哥,秃鹫真的跟你说RothSFIA可能会派艾利欧格暗杀组来杀你?”我认真地问,“他怎么会这样吓唬你……”
他用疑惑的眼神斜眼看我。
“你知道在组织里,是怎么称呼这个暗杀组的吗?”我说,“叫黑名单灭杀组。意思就是,他们暗杀的对象只能是最高领导指定的内部黑名单上的人,绝不可能会对组织以外的人下手。如果跟你联系的,真的是秃鹫的话,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或者他跟你这样说,是另有目的。你觉得是哪一种?”
“真的?”素查终于从绝望得快要溺水的状态中抬起头来呼吸几口。
“其实今晚我跟你说的关于我自己的事情,都是真的,没有骗你,只是看你的理解。你给介错治疗,我们其实都非常感激你,你对我们有恩。如果你愿意继续帮我们,我们还是想为你尽一份力量,送你回故乡。说实话,听你说的,我也有些担心你妈妈,可是我没有能力帮你打听到她的近况。”
他一听可以回故乡见到母亲,似乎被戳中了软肋,终于放下了防线:“……你要我怎么帮你们?”
“你想知道的,也是我们想知道的。我想让你帮忙拿到秃鹫的Ginbile相关材料,了解这个实验的进展。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剩下的就交给我们。”我说,“我们可以想办法帮你摆平武坎和阿菊这边,把你安全送到秃鹫那里去。我们会尽全力保护你的安全,等事情结束,你就可以回到故乡了。”
“……不过你要小心的是,”我说,“如果成为了秃鹫的人,千万不要进黑名单。”
素查全身剧烈抖动起来,害怕得说话都说不清楚:“我能做到吗……”
“当然,我也不想胁迫你,这只是对你的一个请求,你可以不做,我们也不会把你怎样。”我诚恳地说,“Nut哥,你再考虑考虑吧,不用现在答复我。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理解。快过午夜了,你趁着介错不在,回去好好休息。或者,你现在就想要去哪里的话,我也不会再拦你了。说到做到。”
说着,我走上前,帮他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素查犹豫了一会儿,欲言又止,默默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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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关上门,觉得浑身疲惫,正想在沙发上小憩片刻,一回身,却看到介错坐在沙发上看我。
“困了就进去睡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在外面靠一晚上又不是不可以。”我说,“还是说,我放走了Nut医生,你不放心?如果你认为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就按你平时对下级那样打我好了,我甘愿受罚。”
他仍然盯着我:“……刮目相看啊,楼拉。”
“怎么了?”
“你不蠢啊,一下子就把我和铁手岩鹰没套出来的事情都弄清楚了。之前是不是总在我面前装疯卖傻?”
“是不是我没有你希望的那么愚蠢,觉得很失望?……还有,为什么冒充我男朋友?”
“你说呢?”他踱过来,站到我面前。在这个距离,他的身高对我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挡住了灯光,阴影将我笼罩在下面,仿佛整个房间都暗了下来,“好像记得原先有人说要做我的家人……”
在他身高压迫下,我竟然手足无措,无处可逃,之前确实说话随便了些,可那时候与他不熟,从来没当回事,也没觉得会害羞或不好意思,就如同对待兄弟和战友。可如今不知为何,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内心非常忐忑,如擂鼓一般,感觉非常奇怪。
“我确实,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可是……不是这种。”我嗫嚅道,可这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后悔和失落。这种话说出来,简直就是个让自己都看不起的人渣。
“还在怕我?”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敢抬头看他。
“好吧,是我的错。如果不这样说的话,我怕那个男的会对你得寸进尺。不管你自己怎样想,我看不下去。”他轻描淡写地说,回身在沙发上躺下,把光明还给了我,“时间不早了,抓紧时间进去休息一下。说实话,白天听你说那样的话,我还以为想逃跑的人是你呢,铁手岩鹰说话太狠,弄得我也有点后悔之前对你太凶了。结果让你们两个想出逃的人碰到了一起,还害得你们都没跑成。”
这是什么话?我隐隐闻到一股酸味:“你是怪我放走了Nut医生吗?现在要不要过去亲自监视他?本来你坚持跟他住一屋子就是怕他跑了吧?”
“他跑不跑已经无所谓了,既然你有自信认为他不会跑,我还省了这个力气去盯着他……我相信你。”
“那你以后……还是我的长官吧?”我试探着问。
“我就讨厌你这种受虐狂的性格!命令你赶紧进去睡觉!”
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终于找回原来的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