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阿荣就开车接上我们,应我们的要求直接到了当地最大的du场。
我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有些拘谨,毕竟是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十分警觉。一进来我就四处观察有没有介错留下的痕迹,可仔细看了几圈,一无所获。怎么会和、暗号是什么,他什么都没说。
果然是一如既往的什么都不说,当我是他肚里的蛔虫么?我不觉有点着急,看来只能找茬大闹一场引起介错注意了。
du场里面那些人说的话很多都能听得懂,他们看起来如此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就像是出入于自己家中,显得我更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铁手岩鹰却气定神闲,转了几圈后,问我:“观察结束,可以开始了吧?”
“……啊?”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他一指指门口的一块牌子,那上面用我们看得懂的语言写着:不参与者,禁止入内。
要du?毕竟我从来没经手过那么多的钱,手心有点出汗。我低头看看自己长茧的双手,这双手拿过刀、拿过枪、拿过其他武器,却唯独没有拿过那么多的钱,总觉得这是我无法掌控的东西,就像个活物,一会儿就溜走不属于自己,无从去追也无从去找。这样一想,心里更没底了。真是没钱也愁,钱多也烧,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用。
于是我犹豫着找了个边缘的小台,押了几千的筹码,反复回头看铁手岩鹰。他却盯着台面,完全没理会我。
果不其然,在连输了五六把之后,我再也没有勇气上桌,全身瘫软,连走过去的力气都消失殆尽,坐在角落里沮丧不已。铁手岩鹰走过来问我:“才这样就认输了?”
我把背包甩给他:“……我不行。”
他接过背包,扬了扬,笑道:“真要送给我玩?”
我把脸埋在两手间,说:“都是你的了,你决定吧。”
没想到铁手岩鹰胸有成竹道:“好,那就看我的吧。”说着就夹着背包换筹码去了。
方玭在我身边坐下,安慰我:“不会玩这个是正常的,你不需要会这个。其实所有人都不需要。”
我一指铁手岩鹰,十分委屈:“可为什么他就那么有自信?”
“他本身就是黑道家庭混出来的呀……”
我恍然大悟,抬起头:不说我还忘了,铁手岩鹰从小辗转于好几个黑帮之间,还做过负责人,要说不会玩这个,那才是骗人呢……早知道一开始就让他去操作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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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岩鹰走后,我和方玭索性在休息区喝饮料吃东西聊天,忽然听见du场中央传来海浪般的惊呼声,甚至有些人放下了手中的筹码过去看热闹,方玭一笑,急忙拉着我过去看。
走到跟前,果然看到铁手岩鹰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筹码堆成了高高低低几座小山。我不禁睁大了眼:“原来你那么厉害的啊……”正说话间,他又赢了一把,四周又是一阵惊呼。铁手岩鹰看到我们,笑着示意我们过去,问我:“要不要来试试?”我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这时,有个穿制服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弯腰附耳对铁手岩鹰说:“我们老板请您上楼去开大台。”
方玭一听,有点着急。铁手岩鹰给方玭和我使了个眼色,对工作人员说:“好。”起身拿起外套就走,后面忙有几个小厮过来帮他收拾筹码。
我们跟着工作人员沿着旋转的楼梯上楼,经过一段半开放的走廊,我自上而下俯视那些熙熙攘攘为利而来、失利而往的人们,不知怎么,总觉得有些悲哀。
我们来到走廊尽头的一间铺着名贵地毯的大房间,里面只有一座台子,前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坐主位的是一个穿着条纹西装、面相和蔼的中年人,别人对他都很恭敬,大概是这个du场的负责人,看到我们进去,便很有礼貌地请我们在对面坐下。我心知是由于铁手岩鹰赢得太多,引起了当家的注意。听方玭说以前在du场海赢的人有些被拉去开大台,然后输到押上身家性命、连内裤都不给留一条,而开大台赢了的人出门就被暗杀的事也时有发生。我心中暗赞铁手岩鹰:我倒是不怕被他们暗杀,本来就想找个理由大闹一场引起介错注意,现在铁手岩鹰这个玩法,倒是不用自己去闹事了,省了不少力气。
说起来铁手岩鹰的手气真是好得令人发指,不但在楼下的小台稳赢,到了楼上开大台也没输过。赢了几把之后,对面的中年人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我盯着他的脸,总觉得跟楼下的赌徒相比,这个人的表情不是那么纯粹,有几分焦虑、有几分不舍、有几分急躁,而更多的是不甘。他不停地在看表,想必在别的地方还有其他事情,大概这个人也是个行家老手,原本只是为了随便玩几把,将铁手岩鹰的气势打压下去,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导致了这种食之无味弃之不舍的局面。
正在胶着不下,门突然打开,一个小厮面色慌张地跑进来,跟负责人耳语了几句,他不禁大惊失色!
du场负责人不安地站起来,礼貌地对我们说先暂停一下,有件急事需要处理,便带着他的人急急出去了,现场只有一个小厮在看着我们。铁手岩鹰伸了个懒腰,扔了一沓钱给这个小厮,问他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小厮说,是个被他们抓住的赌徒,借了巨额水钱去豪赌,输光了还想闹事,被负责人派了个高手制服,拘禁在楼上黑屋,负责人本想处理完这边的事再处置他,不料此人刚才竟杀了看守他的高手,两人还同归于尽了。
小厮“啧啧”道:“这种人太多,那么硬气的却少见。”因为du场的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许多保安也是杀手或雇佣兵出身,人手又多,大多数输钱的赌徒都可怜巴巴地乖乖束手就擒,由着他们敲诈或索命。
我一惊,忙问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外貌特征。小厮说看不出他是哪里来的,昨天傍晚来到这里,输得惊世骇俗,被du场的人抓住,还大闹反抗了一阵,最终被擒,负责人审问了一夜,他也说不出他来自哪里、目的是什么,而且他说他没有家人,威胁不到他。负责人回去休息了个把小时,本想继续审问,可刚好店里又出了铁手岩鹰这档乱子,他好不容易抽身过来摆平铁手岩鹰,没想到就一会儿工夫,那个人就跟看守他的打手同归于尽了。
“看守他的那个打手是V国的一个老兵,以前参加过某战的,心狠手辣,一个人几乎灭过一个团,怎么可能有人是他的对手?那个赌徒……估计现在已经死透了吧?”
听到小厮对那个人的描述,我脑子一嗡,心都沉了下去,知道那正是介错!
“这不可能!”我惊呼一声,奔了出去,“有什么人能跟他同归于尽的!”
刚出到门口,就看到几个小厮用一块床单抬着一个人,从面前迅速走过,急急奔向电梯那边,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床单上的人,惨不忍睹,死相极难看,内脏外翻,流得身边全是,腥臭不可闻。我忙去看那个人的脸,然而他的脸已经被血污糊住了,脑浆从兜帽下面流出来,看不清容貌。唯独可以确认的只有衣着,那正是分开时介错的打扮!
紧跟着,后面也抬了一个人出来,那个人反而体面得多,虽然身上和帽子上都被血染红了,但衣衫整齐,面容干净,脸色如死灰一般。du场负责人上前掰开他眼皮看了看,摇了摇头,示意小厮抬出去。
我看到两个人死相的反差,更是心肺俱裂,按捺不住,掣出枪来,猝不及防地把负责人脑袋打了个对穿。负责人踉跄退后几步,从二楼栏杆翻倒下去,砸在一楼台子上,吓得人们惊叫连连,四散逃跑。旁边有马仔看到,顿时想冲上来,铁手岩鹰和方玭迅速过来,将他们一一放倒。我们三个人大开杀戒,电光石火间,楼上已是尸横遍野。待解决了回头一看,那几个小厮早已经抬着介错进了电梯走掉了。而抬另一具尸体的两个小厮被打伤了腿和手,无法前进。
铁手岩鹰上前,给他们脑袋上补了枪,问我:“要去追吗?”
刚缓和了几秒钟,我却一阵心悸,瘫坐下来,不受控制地泪如泉涌。
……爸爸,一事无成的我,难道又要从头开始吗?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