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着花菜头的女青年胆子很大，她看店里的销售员都很忙，就将门口的陈秋水喊过来：“你身上这件衣服好眼熟。”
陈秋水刚才离她们近，将他们三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同志，可是在百货大楼看到过我身上这件裙子？”
“如果同志记忆中的那条裙子和我身上这条差不多的话，那就是我们店里的，是百货大楼从我们店里拿的货。”
花菜头的女伴大叫：“怎么可能？那可是百货大楼！”
因为惊讶，她的声音很大，引起店里一堆人注意。
陈秋水没有丝毫慌张：“我们店里的衣服好、质量高，百货大楼自然愿意从我们这里拿货，不单是我身上这条裙子，我们店里所有的衣服被百货大楼拿过一批货。”
“这两日忙着开业，我还没有去百货大楼看过，不过听说卖得很好。”
“百货大楼想从我们店里再进一批货，可惜我们店新开，也没有预备多少存货，必须先紧着自己，只好回了百货大楼。”
其实是开业之前周兴然想给锦衣行做一个预热、打打广告，目标就盯上了人流量巨大的百货大楼。
不管是什么物品，从百货大楼里待过，好像就有名望了起来。
如果能从百货大楼租一个柜台，专门卖锦衣行的衣服，等开业的时候，人们发现锦衣行卖的衣服和百货大楼里是一样的，对于个体店的轻视就会少一些，掏钱的时候也会更爽快一些。
哪知百货大楼根本不对外出租柜台。
夏成益还专门去找了百货大楼的主任李会师，好话说尽，还赔进去两包烟，人家就是不松口。
苏华志本想靠他的人脉打通这条路，被周兴然制止了：“厂长，不能一遇到点事就让您出马，您可是我们的王牌。”
“频繁现于人前，哪还有一点神秘感？人情是越用越少的，力气都要用在刀刃上，不能为了这点事浪费掉。”
“而且这种事情夏哥出面可以，我们不行。”
“现在对于个体户的情况还不明朗，将我们做生意的事情摆在明面上不好看。”
就算以后做生意自由了，体制内人员做生意也有限制，谁敢大张旗鼓的开公司、开厂子？
周兴然对夏成益说：“百货大楼既然不能出，那总能进吧？他们柜台上买的那些货品，大部分都是附近几个场子生产出来的。”
“百货大楼既然能从这些厂子拿货，就能从我们手里拿货，你将我们的衣服拿几件到李主任面前，好好跟他谈一谈。”
“给他的价格低一些也无妨，只要能将我们的衣服摆上柜台。”
“你跟李主任说，只要他同意，甚至不需要百货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动手，我们自己出一名销售员去卖货，不需要他出工钱，卖出去的钱照样属于百货大楼。“
当然得他们自己出人看着，不然怎么能知道确切的顾客反馈？
条件优渥，衣服也漂亮，李会师自然同意，还以为自己捡了一个大便宜。
然后发现，还真捡了个大便宜，放在柜台上的那些衣服很快就让抢购一空。
李会师很满意，找到夏成益，表示还想多进一些衣服。
这次轮到夏成益不同意了，李会师心中暗恼，以为他在拿乔，只好把进价提高一些，李会师本以为夏成益会满心欢喜的同意。
“李主任，实在对不住，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不知道好不好卖，所以只做了少量的货，你现在找我要，我也拿不出来。”
“不过李主任放心，我已经让工厂加急做了，只要有货，第一时间就给你送来。”
这事办的，没滋没味，李会师怏怏的应了，催着夏成益快点。
百货大楼的成功让周兴然三人心中更安定了一些。
花菜头三人那天正好在逛百货大楼，看见一堆人围在柜台前，知道一些稀奇玩意儿有货了。
走近一看，发现是在卖衣服。
她们三人原本想凑近看一看，结果根本挤不进去。
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看着有人拿着衣服开心离去，场面乱糟糟的，只记得有一条红裙子格外漂亮。
陈秋水的淡定让让花菜头三人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不由思考这锦衣行是什么来头，百货大楼都要抢这里的衣服？
围观群众也在叽叽喳喳的讨论：“真的假的？百货大楼真卖他们家的衣服？”
“好像是的。我想起来了，我邻居前两天从百货大楼买了两件衣服，和这里的衣服挺像的。”
“什么呀！人家说的是百货大楼想帮他们卖，他们不愿意。”
“那不就是百货大楼这卡他们家的衣服？”
“各位同志，今天锦衣行新开业，有满三十减两元的优惠，活动持续三天，欢迎大家选购！”
此时徐胜趁机站出来吆喝了两声。
不管有没有购买意向的，听见这句话都往店里走，不买看看也行啊。
坐在隔壁店的周兴然三人看见这一幕，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
“兴然，你这个主意还真不错，这下我算是放下心了。”
夏成益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抚掌大笑：“我就等着晚上数钱了，哈哈哈！”
笑声引来店里服务员一声呵斥，周兴然赶紧拉住夏成益：“夏哥，你还是收着点吧。”
到了晚上八点，周兴然三人结伴过来查账，店里依旧有客人。
店员都认识三人，想要过来问好，被夏成益阻止了，就当他们是普通客人就行。
徐胜将整理好的账本递过来，三人聚在一起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夏成益整个人颤抖起来。
周兴然觉察到夏成益又在激动，害怕他控制不了情绪、闹出笑话，连忙将人拉出店外。
直到离店门口有十来米的距离才停下。
周兴然假装从口袋中掏出手电筒，用手电筒照着账本。
夏成益还在激动的摇晃：“光一条裙子就卖出了143条，哈哈哈，周主任，快掐我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一条裙子的成本价是3.56元，我们在店里卖二十元，143条裙子要卖2860元，利润是2350.92元。”
夏成益学习不好，数学更是一塌糊涂，但此刻仿佛学神附体，一个个数算的飞快。
红裙子是条春款裙，还是有一定的厚度的，现在四月末的天气穿着正合适。
裙摆、袖子、衣领各掐了褶子、花边，工艺还挺复杂。
如果不是用的红日纺织厂的库存布料，成本价可能还要高一些。
“喇叭裤卖了56条，盈利571.2元；牛仔裤卖了42条，盈利491.4元….”
“我们今天总利润是4953.52元！”
“周主任，苏厂长！”
夏成益的双眼在黑夜中闪着奇特的亮光，周兴然觉得他的眼睛比自己的手电筒还要亮。
苏华志听夏成益算完账，也是激动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从上午的人流量就猜今天的盈利应该不会少，但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苏华志激动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索性跟夏成益一样看着周兴然。
“咳，先不要激动，明天就没有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