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刀在地面上拍的粉碎,千年的青铜柱碎片向着四面八方溅射。
鲜血在倾斜的地面上流淌,像是薄薄的红色潮水。
呼雷撑开青铜铸造的笼门,扭头看着幽囚狱的穹顶,电蛇在青墨云中翻滚穿梭,万年铁铸造的顶似乎要裂开了。
幽囚狱像是个害怕天谴的青铜巨人般颤抖,震波连续袭来,尖锐的吼叫声连绵。
那扇破碎的青铜门对面站着犀犬猎群的策问官末度,末度脸上明显透露着兴奋和急促。
兴奋是这次的劫狱计划非常成功,几乎是意料之外的顺利。
急促是眼下毕竟身在罗浮禁地,虽说呼雷汗天威莫测,可总该尽早离开这种是非之地才最妥当。
可呼雷汗只是默默地抬头眺望着这座幽囚狱穹顶乱流的电蛇和青色墨云,末度也不好开口催促,免得被视作以下犯上。
毕竟呼雷汗才是步离人族群的战首,按照计划也有共两个时辰离开罗浮的时间,在这里浪费几分钟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大碍。
“距离上次狩猎,青丘究竟旋转了多少次?”呼雷淡淡地问。
“伟大的呼雷汗,狐人之敌,众生的猎者,距离您上次率领我族驰骋星海的猎场,已经过去至少七百年的时间了,看到您依旧如过去般狡猾机敏,我无限欢欣!”末度脸上写满了尊敬。
呼雷汗,步离人战首,以一己之力统合众多猎群,纠集丰饶民大军,先后发动2132场侵略战争,多次将联盟的军队逼入险地,可以说是威名赫赫。
如果说近一个琥珀纪以来仙舟的信仰是不朽之龙,那步离人的信仰就是这位众生的猎者,伟大的呼雷汗!
自他披上贱畜的皮踏上仙舟,就能明显感受到罗浮上浓郁的信仰,大街小巷都是不朽之龙的信物与玩偶。
听商贩说此乃周边,也唤做谷子,虽不能作为信仰多少的衡量之物,却也是另外一种象征。
起初他还觉得仙舟人人玩物丧志,百年后自当是不足为惧,攻破联盟自然是手到擒来。
可接触了一段时间后,他却觉得惊为天人,一是提高联盟内部的凝聚力,二是激励仙舟人人尚武。
他惊叹于想出此举之人真乃商业奇才与谋略天才的同时,也联想到自家猎群部族。
此行营救出呼雷汗后,步离人族群中同样能够效仿此举推出呼雷汗周边之物。
一是凝聚众多猎群的凝聚力,二是提高步离族群的影响力,可谓是一石二鸟。
一念至此他想要抬起头近距离看看呼雷汗,却只看到了那对慎人的金色瞳孔,呼雷汗吐出了一口青气。
“这艘天船,何人驻守?”
“是那仙舟的剑魁镜流。”末度脱口而出,却不料一抬头看见伟大的呼雷汗瞳孔微缩。
想必是伟大的呼雷汗已经对那镜流起了杀心了吧?看来她已有取死之道!末度心想。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继续添油加醋的贬低一下那女人,却发现伟大的呼雷汗面色铁青。
末度心中大喜,他听闻仙舟上有一则典故,叫做卧薪尝胆。
故事里说在百年前的演武仪典上有名剑道天才败于一名叫做江凡的年轻人手中,战败后以他柴草卧铺,并经常舔尝苦胆,以时时警惕自己不忘所受苦难的故事。
他觉得伟大的呼雷汗在这幽囚狱七百年的光景中定是时时刻刻在卧薪尝胆。
等待有朝一日报仇雪恨让那镜流偿还这七百年的狱中光景。
伟大呼雷汗在狱中这七百年光阴苦练的意志,仙舟联盟你准备迎接好迎接众生之猎者的愤怒了吗?!
末度面色潮红,只觉得胸膛里满是豪气,恨不得现在就仰天长啸一声,跟随伟大的呼雷汗攻陷仙舟,重振步离人之威风!
“哼!!可恨的镜流!我有赤月傍身,七百年不过尔尔!倒是你,我看你还能熬几个七百年!”呼雷脸色一阵变幻,凶神恶煞地,“哼!下个七百年,我定不饶你!”
说罢,他猛地一甩袖袍,而后头也不回地往牢笼里走,还不忘随手关好那扇已经破碎的青铜大门。
“咚”的一声巨响,那扇青铜大门被呼雷自己关上了,整个幽囚狱底陷入了短暂且诡异的寂静中。
“这……呼雷汗何故如此啊!我等正欲死战,呼雷汗何故先降啊!”眼泪从末度的眼角无声无息地滑落。
他近乎道心破碎,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撕心裂肺。
他末度为了营救伟大的呼雷汗,自愿披上了贱畜的皮。
潜伏在仙舟上卧薪尝胆,伺机而动,就是为了今日,却不想伟大的呼雷汗在狱中早已经失去了雄心!
末度吼的撕心裂肺,大有刘备三顾茅庐后发现这所谓的卧龙先生居然是潘凤的架势。
身旁一群步离人更是被末度的情绪所感染,一个个仰天长啸,群狼的嚎叫声几乎要把幽囚狱的穹顶震碎。
这他妈是一群白痴吧?真是我血脉中产下的子嗣?隔着一扇漏风的青铜大门,呼雷无端觉得烦躁。
现在这艘天船上如果没有镜流,那他肯定要仰天长啸一声,杀出幽囚狱,让仙舟重新感受被他步离人支配的恐惧。
可问题是镜流那女人还在,而且还成了联盟的剑魁!
他倒不是惧怕那疯女人,反正大不了就是我死你活,它有赤月傍身,就算砍成八块也能照样复活。
可问题是那江凡!无耻!下流!无耻!下流!
呼雷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江凡拼个你死我活,可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默默地蹲在墙角不再言语。
现在只要外面那群都蓝的小崽子们说一声抱歉,伟大的呼雷汗,我想起来还有衣服要晾,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缩在墙角睡了,等待下一个七百年把镜流熬死。
偏偏外面那群小崽子叫喊声连天,大有“悠悠苍天何薄于我”的撕心裂肺,这群小崽子们的话怎么就那么多呢?
呼雷怒火中烧,心中烦躁,最后只能伸手挠了挠屁股,翻了个身不再听外面那群小崽子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