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前,通往【朝露的时刻】的球笼缓缓地降下速度,最后停靠在站台里。
猎犬家系的安保人员封锁了十二时分梦境的每个出入口,但对进出梦境往来的客人们却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与通行问题。
梦境里的大雨还在哗哗地下个没完,砂金撑开伞漫步在雨里,呼吸着带雨意的冷空气,他却觉得越来越温热,仿佛有团透明的火在他身上燃烧。
他已经确信了某个事实,也确信了自己想选择的路,虽然有种荒凉的孤寂感,但心里却燃烧着一小团火。
和星在白日梦酒店分别后的半个小时,他就已经决定要孤身前往家族在匹诺康尼的总部,那座位于【朝露的时刻】里的朝露公馆。
那是橡木家系的办公地点,同样也是供家系高层们商议要事的场所,作为橡木家系的家主,不出意外的,星期日也应该会在那里负责梦境内外的管理、协调工作。
他此行的目的很简单明确,并非是想与家族当面对峙,而只是想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那颗蕴含存护力量的基石。
他心中其实很清楚,想要取回基石并非是动动嘴就能解决的问题,以家族对公司的态度,想要顺利拿回基石的难度不亚于从猴群手中抢走一根已经被剥开的香蕉。
老实说,他形容的并不恰当,毕竟家族是远比猴子还要居心叵测的群体,所以想要拿回基石的难度应该要更上一个档次才对。
这么想着心情莫名好了很多,他抬头凝视着半空中飘荡的积云层,雨越下越大,灯光在水银色的雨中摇曳,天上地下都是哗哗的水声。
难以想象匹诺康尼居然会轻易出现天气管理报错的现象,这看起来完全不合常理,但砂金毫不怀疑,就像家族所承诺的梦境是绝对安全一样。
在这片梦境里,家族始终都只是外来者,真正的梦境被隐藏在金碧辉煌的美梦之下,所有的繁华都只是建立在深渊之上。
所以对于家族而言,他们所能保障的梦境安全,只是在此刻表面的浅层梦境中,而真正的深层梦境,那是家族也从未涉及的东西。
所以无论是大雨倾盆还是狂风暴雪,他都不会过于惊讶家族对梦境的天气管理。
长长的街道上,温暖的阳光从云层的间隙中投射下来,从左到右,一层层抹去阴影。
途径朝露公馆街尾的咖啡厅,远处公馆的大门被推开,重叠起来的雨伞把那人遮得严严实实,地面的积水坑里映着长长的人影。
砂金慢慢地垂下头,看见华美夺目的光环与耳羽点缀出的一缕圣洁。
街尾的咖啡厅距离朝露公馆真长,但真不凑巧,此刻街上空荡荡的,没有什么能够阻隔两个人的视线。
天环族男人缓缓地转过身,隔着大雨和砂金对视,他白色的长袍在狂风中飘曳,目光里带着审视。
“看来要提前跟猴群的一把手见面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要回香蕉了。”砂金准备好的微笑泡汤了一半,再次见面时,仍然感觉和家族周旋是个难缠的活。
星期日,橡木家系家主,美梦乐园天生的领导者,同时担任家族匹诺康尼的话事人之一,也是此次谐乐大典的主办人。
蕴含存护力量的基石被家族扣留,其中多半是星期日的功劳,所以他才觉得难缠。
跟天生精于心计的天环族人打交道,远比和皮皮西人要困难,虽然他也没有资格评头论足他人。
......
望远镜挨个扫过餐桌上的每个人,把她们的表情和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白珩藏身在酒店食堂一侧玻璃正对方向的高楼阳台顶上,小口小口地喝着酒,抱着仙舟天舶司产的云骑军用侦察望远镜,嘴里嘟囔抱怨着。
看眼下的情况没有任何刀光剑影与矛盾可言,她们一行人跟公司的托帕吃的其乐融融,各种好酒好菜一叠一叠地往桌上送,简直有着过年包饺子的氛围。
而她只能抱着望远镜藏在楼顶阳台,透过镜片欣赏这场丰盛的大餐,餐桌上的人虽不是各怀鬼胎,但也是心思各异。
她不清楚江凡让自己暗中随行观察保护星的用意,怎么看这丫头都过的有滋有味,喝的是上等的香槟和果汁,吃的是昂贵的鱼子酱和金枪鱼刺身。
反观她这位随行保护星的主儿,喝的是路边三千信用点两斤的罐装白酒,吃的是硬邦邦的法棍面包,风吹夜晒不谈,还孤零零地一个人。
她跟流萤从筑梦边境离开后就分别了,就像江凡说过的,来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心怀鬼胎,有着自己要追求的东西,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束缚住一个怀有梦想的人。
她跟流萤聊了很久,知道这位患有失熵症少女心中追寻钟表匠遗产的目的,作为从小向往自由与天空的狐人族与前无名客,她莫名觉得感同身受。
仙舟上有句谚语,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她跟流萤分别时走的很干脆利落。
只是临离别前叮嘱她先不要跟星见面,免得某位黑铁圣斗士刚爆发的小宇宙蔫下去。
对于流萤接下去有何动作,她是否还会选择以前那条道路,她心里其实隐隐有些忧虑。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算不上长,但出于某种同情与共情,她还是不可避免的担忧。
这么想着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望远镜放在大腿上,摸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两口,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按住语音条:“这里是龙尊的小娇妻,她们在酒店的食堂里吃的很开心,正菜是金枪鱼刺身和龙虾,人手一盒鱼子酱,饮品是拉尔星的香槟和苏乐达,看样子星很满意主厨的水平,吃的满嘴油光。”
顿了一下,她接着说:“桑博目前也很人畜无害,那位托帕也和她们聊的其乐融融,我想应该没有枪击和反目成仇的情节......”
“对了,有条消息忘记说了,梦中不可能之事并非死亡,而是沉眠,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所以只能一个字不落的传递消息,祝你们好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