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许，童心沿着长长回廊在骄阳阁漫无目的地走，陈璟以为他找不到路，忙上前，引路。
风乍起，陈璟手中的灯笼摇摇晃晃，照着脚下的路也晦暗不明。
童心清清嗓，“…今日怎么不见衣衣？”
“衣衣回乡了。”
他有些恍惚，“走了？”
“是。”
“她不是说，过完年才会回家乡吗？”
陈璟笑笑，“公子恐是记岔了，衣衣在御剑山庄，养好伤后，就回乡了，连骄阳阁都没回。”
“阁主怜她孤苦无依，还特意拨了产业予她傍身，衣衣不要，阁主就不放她走，她这才勉强收下。”
“算算，她离开差不多都三个月了。”
童心恍然，忆起三个月前，她与他最后一面：
两个人沿着河岸散步，风衣衣怀里抱着个白瓷坛，里面装着火冥的骨灰…
他率先打破沉默，“伤如何？”
“白姑娘说，得养大半年，才能好利索。”
她的脸泛着病态的白，说话都有些喘不上气。
童心站在风口，嗓音淡淡，“有什么打算？”
“想回乡里看看，我娘和孩子都在那里。”
所以，她也要把火冥带去那里？
童心瞥了一眼，她抱着的瓷瓶，心中泛起浅浅的酸，“什么时候启程？”
她埋着头，不同于往日的明媚艳丽，声音带着丝旖旎的萎靡，“…年…后吧。”
“需要我送你吗？”
“不必。”她拒绝得很快，仿佛早已预料。
他不知说什么，只能长久的沉默。
“以后…还是朋友吧。”她抬头望着他笑。
童心点头，“嗯。”
她深深望着他，眼中翻涌着情绪，良久，“那…我走了哦。”
“好。”
抬眸，她还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晶莹又破碎，似乎还有话要说。
“怎么了？”
她一愣，摇摇头，摆手，“我走了。”
当时的他没有听懂她的意思，以为她只是短暂的离开，还笑着回了句，“嗯，起风了，回去歇着吧。”
“好…”
他依稀记得，她转身的刹那，有一瞬的犹豫，他看到了，却还是任她，走远…
原来，那一次，她在同他告别。
她不让他送，甚至不对他说离别，就那样一个人悄悄地走了。
她不会武功，什么亲人都没了，她回乡里做什么？
火冥死了，她就这般，伤心欲绝吗？
思绪拉回，童心怅然，“她，可还回来？”
陈璟摇头，“不知道…公子是找她有什么事吗？”
找她？
他以什么身份去找她，他又能给她什么承诺？终究，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童心眼眶渐湿，轻扶长长回廊中间的支撑柱，声音低沉，“谢谢你替我引路，下去吧，我能找到路了。”
“是。”
陈璟恭敬退下，将手中灯笼悬挂于一侧，“夜色深沉，还望公子仔细脚下的路。”
“谢谢。”
酒意渐渐上头，脑袋昏胀难受得紧，他想要离开，奈何脚步凌乱且虚浮，恍恍惚惚仿若梦中，唯有心头，酸涩空茫，竟是没来由的清醒。
他想，他大抵还是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