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云端一头白发,手里拿着一根枯枝,不断拨弄着篝火,时不时有火星发出噼啪之声,爆裂开来,顺着轻微山风向上飞起,带着点点微光,片刻归于黑暗。
“你汨云城有亲戚?”
“没有啊,我一个孤苦伶仃小乞儿,哪里来的亲戚?”
“那你汨云城有朋友?”
“也没有啊,当初我觉得洛钦灵算一个朋友,可惜我变成这副模样,皆是洛钦灵所赐,我们已不再是朋友了,我不把她当仇人,那便已是大度了,老李,顾大嫂,六儿他们也都算不上朋友的,你说对吧?”木葫芦有点不太确定,试探性的问向云端道。
“那你既无亲戚,又无朋友,你回劳什子汨云城?”向云端没好气的说道。
“老向啊,你有没有发现,自打你从噬灵珠之中出来之后,你说话都粗鲁了好多,是不是在噬灵珠之中被那红雾侵蚀了脑子,现在还未恢复?”
“你想挨揍是么?”向云端斜着眼睛看着木葫芦。
木葫芦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向一旁挪了挪,拉开了与向云端之间的距离。
向云端与木葫芦两人自噬灵珠之中出来之后,便远离了噬灵珠所在之地,进入十万大山之中,两人当日便聊了许久,将各自经历都告知了对方。
木葫芦与向云端说了自向云端走后汨云城之变化,说了小院子被放火之事,也说了他是如何入噬灵珠的,又告诉了向云端,那秘境本来就不是秘境,而是叫噬灵珠,那噬灵珠就是洛钦灵身边那个师傅搞的鬼……
向云端与木葫芦说他在噬灵珠之中的经历,说起学习了窃术,偷得了许多灵石宝物,使得他能在噬灵珠之内可以续命,说起那噬灵珠之内的红雾使人发狂,也说起了陆清瑶,说起了柳蝶儿……
当说起柳蝶儿之时,向云端的目光瞬间变得黯然起来,他摸了摸装有柳蝶儿尸身的乾坤袋,心中涌起了一片悲伤。
木葫芦不过一个小儿,又如何懂得那男女之情,自是不知如何安慰老向,只能挺直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若是他人拍向云端肩膀,怕是他早就一飞剑刺了过去,可木葫芦,他也就不甚在意了,在他还未知世事之时,便遇到了木葫芦,当初这小娃就欺他不懂世俗,对他不甚敬畏,到了如今,便更由着性子来了,向云端对于木葫芦这种动作,却是不那么反感的,当然其他人是万万不行的。
“我已是无法修行,你带我去宗门,怕是会为你惹来麻烦,我还莫不如回去汨云城,考个人间状元郎,娶个人间美娇娘,岂不美哉?”木葫芦岂是真不想与老向去宗门,只是他怕给老向徒增麻烦罢了。
“放心,我之宗门与其他宗门并不同,到时你便知晓了,不会为我带来麻烦的,再者说,怒澜国都乱了,你还考劳什子状元?”
向云端的话,让木葫芦沉默许久,汨云城已是被巫族占了去,巫族肯定是要继续攻打其他城镇的,再加上十大仙门,还有诸多修士,汨云城的确已非良地,若是回去,说不得哪个看他不顺眼,一飞剑便把他刺死了也说不定。
“莫要犹豫了,与我回宗门便是,纵使你日后当真无法修炼了,那宗门也有你容身之地,那一方洞天福地,亦可使你却病延年,日后宗门便是你的家了,宗门中的人都很好的,我非欺哄你,你放心便是了。”向云端经此一遭,已是知晓太多事了,自是不可能让木葫芦回去的。
家?当木葫芦听到向云端此言之时,便是心中生出了许多情绪,他活这么大,从不知晓何为家,有家是个什么滋味,亲人又是怎样之感,向云端那一句日后便是你的家了,深深触动着木葫芦的心。
自这一日之后,木葫芦便不再抗拒与向云端回宗门了。
两人并未着急赶路,所选行进之路,多为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地。
向云端时而带着木葫芦御剑飞行,时而兴起便提着木葫芦翻山越岭,肆无忌惮的奔跑,毫无顾忌的放声长啸,有时会不断追逐野兽,有时便会御剑与飞鸟同行,有时便会下河摸鱼捉虾……
这一路行来,崇山峻岭之中不知留下了多少木葫芦那欢唱清脆的笑声,连向云端因柳蝶儿身亡而隐藏在心中的那份忧郁都冲淡了不少。
半月之后,一座大山山脉边缘,两个野人一般的人缓慢的走出深山,在其身后,群山蜿蜒连绵,林海苍莽,不时有野兽自大山深处传出嘶吼。
这二人一大一小,皆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尤其是那成年男子,更是披头散发,胡须老长,仿若野人一般,这二人并非他人,正是向云端与木葫芦。
倒不是二人有意如此,只是山中无人,二人便懒得打理,久而久之便不觉有何奇异之处了。
二人在山中呆了已是月余之多,木葫芦亦是在山中疯耍够了,便与向云端说,出山找个大城暂时落脚歇息一番,向云端自无不从,由此二人便向山外而行。
在走到山脉边缘之处,便有了人迹,路遇不少樵夫猎人,本来向云端前去打听道路,结果他那副模样,路没问出来,倒是吓跑了不少人,最后还是木葫芦前去询问知晓了,这山脉百里之外方才有一座大城,磐安城。
百里距离,对于普通人来说,自是很远的,但对于向云端这种修行之人而言,这点距离,几息之间便可到达,故而二人便选择在此处出山了。
二人行至山腰处,便看到山脚下一个小村落,小村落人家不多,只有寥寥几十户人家。
此时是黄昏时分,红霞布满天空,霞光瑰丽,几只归巢飞鸟在落霞之中啼鸣,有袅袅炊烟映衬夕阳缓慢缭绕,有三五稚儿在村中嬉闹,惹得村中阵阵狗吠,有劳作归来的农夫牵着黄牛,扛着锄头,慢悠悠的走在田间田埂之上,这一副景色,将这小村落显得一片宁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