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只是告知他自己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随便钻研了一些罢了。
其实熟练之后,玩来玩去规则就那么几样,简单玩了两把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将牌一放正欲抽身,同桌几个人倒是兴致很高,硬要出手挽留,“哎哎,嫂子别走啊,再玩一把吧,我这输的钱还没赢回来,怎么就要走了呢?”
李清秋礼貌道:“不了,我玩的不好,再玩下去就该输了。”
“见好就收,我还是懂得。”
“怎么会呢!”
“你可是比虎哥赢的钱还多,虎哥回来准得谢谢你!”
这几个人牌瘾都大的很,让他们沾上准得麻烦,所以她依然选择拒绝。
推脱间,唐小虎举着两杯果汁推门而入,茫然的杵在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你呢。”
高启盛扬了扬手,指给他看桌牌上的钱,顺便接走一杯果汁。
“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嫂子,她可是替你把钱赢回来了。”
“你小子,这么多年的牌技,还没有人家学两天学得快。”
唐小虎尴尬的笑了笑,给李清秋也送上果汁,道了声:“谢,谢谢嫂子。”
李清秋瞥了某人一眼,便说:“没有,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剩下的牌局还是由你来完成吧。”
她抬手接果汁的空档将牌塞入唐小虎的手中,指尖微触,他的牌却没接稳,一骨碌全撒在桌子上。
唐小虎立刻又是一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酒了眼神不好。”
只怪灯光确实昏暗,离远一点连人都认不清,但高启盛还是骂:“你啊,也应该配副眼镜才对!”
众人相互开了几次玩笑,谁也没有放到心上,很快便把这个小插曲遗忘了。
他们又略微坐了一会,这期间来回进出了不少人。有入场的,也有撤场的,离开的人太多,牌局就无法照常进行,所以高启盛此刻也被顶替上了牌桌。
转眼周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趁着玩的尽兴,李清秋默默退出房间。
领班在外不知道守了多久,见她一人慢悠悠出来,腿脚不便的样子,立刻上前搀扶。
“嫂子,您去哪呢?”
“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就行。”
李清秋摇头,“没事,我就是一个人发闷,想出来散散心。”
“这样啊。”
领班带着她,直至出了狭窄人多的走廊。
李清秋说:“你去忙吧。”
“不用管我。”
“行,那您自己小心一点。”
领班走了。
但走了两步又回头,犹豫了许久,竟然重新走回原地。
温吞了半天,才试着问:“您……还记得我吗?”
李清秋眨眼道:“你是?”
领班撩开刘海,眉毛往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也就是这道疤痕才让李清秋觉得为什么有点眼熟。
领班则直接自报家门:“嫂子,我是孙阳,之前承蒙过您的关照。”
“许久不见您了,一直想表示感谢。”
说罢,“唰”的一下,他当即弯腰呈九十度的鞠躬,动作幅度过大,不禁令人感到汗颜。
“是,是我吗?”李清秋站直了身子,心中有一万点的疑问,可别是认错人了,那就太尴尬了。
“是,我肯定没记错的。”
“当时您与张峰经理发生冲突,还记得吗?”
“张峰……!”
李清秋突然清醒,建工的项目经理,陈家的债主,就是之前在白金瀚大闹的那次。
没错,她当时是求助了一个黑发的服务员。
“你是,那个服务生?”
可是,那也应该是她道谢才对,这个人干嘛反过来感谢自己呢?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是黑发来着……”
孙阳捋了把头发,讪笑道:“这不是为了显得我看起来不好惹,才专门染的黄发嘛。”
“哦……可是应该由我来感谢你才对,你怎么要感谢我啊?”
孙阳说:“之后虎哥不是处理了那些闹事的人嘛。”
“然后虎哥看我表现不错,就破例提拔了我。”
孙阳一笑,就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很是青涩秀气。他挠了挠头,继续说:“其实当时是您让我跑到102包厢去找人的。”
“以我的反应力,肯定第一时间就被吓傻了。”
“所以……”
李清秋算是听明白了这来龙去脉,见孙阳不像撒谎的样子,她也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微笑道:“那你现在是领班了,很厉害啊。”
“比服务员要好太多了。”
“是这样。”
孙阳眼睛亮了一道光彩,“再后来,因为殴打老陈,我又被警察抓进警局了。”
“哈哈。”
他憨笑着,像个小孩一样,颇为得意:“虎哥看我有骨气,很能干,就让我先跟着经理做领班。”
“然后我就一直在这了。”
“对了!”
男孩慌着掏兜,四下乱摸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李清秋歪头看,他从口袋里零零散散找出一堆纸币出来。
一把塞入李清秋手中,她迷惑的看着孙阳,孙阳说:“我找您借了一笔钱,还记得吗?”
“当时是留给我弟弟看病用的,您看我身无分文,然后……”孙阳眼中充满了感激,“现在我连本带息还给您!”
“谢谢李小姐!”
李清秋怔忡片刻,微微一笑,同意收下了这笔钱。
她想,如果不收的话恐怕会伤了男孩的心,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最在意的是得到平等的尊重。
孙阳又看了看她,还有一件记得最清楚的事情。
他说:“嫂子,我有一件关于你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我被抓进警局后,里面有一位警察除了审问我,他还顺带问了您的情况……”
“我没敢和其他人说,还装作不认识您,这才让他们打消了顾虑。”
“问我?什么事?”李清秋皱眉。
孙阳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李清秋问:“你知道这位警察,他姓什么吗?”
孙阳想了想:“姓李。”
李清秋的眉头当即蹙得更紧了些。
等她再回到包厢,高启盛已经撤出牌局了,半仰进沙发,眼底流转着彩灯迷情的光线,但看起来却很孤寂。
“怎么不玩了?”她坐在身边询问,桌面上的酒一口没喝,倒是果汁喝了不少。
“不玩了。”
高启盛顺势懒洋洋的枕在她的肩上,神色寂落,安静地说:“我一玩,你就不见了。”
李清秋笑道:“我发现你最近很是不正常啊。”
“之前不也是这样吗?你该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不一样。”
他坐起来,彩灯的光线浅映在深邃的五官,雾化了他本该冷峻的轮廓。
高启盛说:“我只想你时时刻刻出现在我身边。”
李清秋则含笑不语。
高启盛第一次慢下来,真切的观察对面那些左拥右抱,忙着灌酒的男女,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
纵使身处花丛,却没有一份真心实意的爱。和他们比,自己则赢得了最大的赌注。
夜晚醉人,一吻天荒。
如果时光就这样安然的过去该多好,还有很多的事没来得及做,还有很多情话没来得及说。
但残忍的是,它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停下。
如果真有那日,唯有死亡可以停止。
自从高启强在那边差点累出病来,高启盛就不敢再只顾着自己取乐了。
更何况是生意场上的人,持续玩耍了两日,已是落下许多进程,进入常态之后,又开始不常回家。
不过李清秋倒是没放到心上,正当蜜月,默契度和信任值可以取代一切怀疑。
腿伤养了足足快一个月,才敢自由行走,这段时期可是把自己闷坏了。
回莽村这次就跟撒开了欢似的,一刻也不想关在屋里。
现下无事可做,便想找个理由让自己活动起来。她一看快要接近十一点,就猜到李响他们肯定又不能按时吃饭。
昨天下午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过问李响的情况呢,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回警局。
吴婶也不在家,今天的午饭恐怕要靠自己解决了。
自己吃饭倒是没什么,就是偶尔也会感到孤独,就想找个人陪陪自己,要怪只能怪他们把自己宠坏了。
路上她还计划了一会儿吃什么才好,反正响哥也是吃食堂,倒不如出去下个馆子,顺便把安欣叫着也行,然后再给其他同事带一份,正正好好。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甚好,好到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会习惯性晕车了。曾经沾车就晕,现如今一口气跑出几十公里完全不是问题。
路上车河汇聚成一条由南向北流淌的溪流,浮云低沉凝结出午后的璀璨,和前方刑侦局的光芒交相辉映。
李清秋抬头望了眼锃亮的警徽,每次站在这她总是会发出感叹。警察这个职业是光辉而伟大的,李响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觉得。
她走到门卫处,里面的小哥差不多已经把她认出来了,因为曾经跟着李响进出,所以对这张面孔多少留有印象。
没说几句好话,门就打开了。
其实她也不需要这样,警察局谁都可以进的,只要有诉求,警局门会一直为京海人民敞开。
但今天,她逢人就想唠上两句磕,解解闷。
踏入办公厅,所有人自带一种严肃的紧迫感。对比白金瀚的逍遥散漫,这里的草木都比别的地方要挺得直。
难怪两个地方是水火不相容呢,如果李响看见白金瀚的人都那样吊儿郎当,肯定会看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