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姬公子正在吃早饭,他觉得这酒楼里的早饭油腻了些。虽是满桌鱼肉,但少年只顾着面前那碗清粥和那碟小菜。
“好兄弟,怎么这般早便起来了?”
一道爽朗笑声从阁楼上传来,高大青年搂着美妇的纤腰。对着堂下正在喝粥的谪仙少年大声招呼。
经过一夜的深入交流之后,那妇人看向玉将军的眼神早已含情脉脉。
将错就错便将错就错吧,反正也是她占了便宜……
“起来了?坐。”
姬夏伸手拉开一个椅子,示意玉怜生坐到身旁。玉怜生见状朝着美妇的臀上拍了一把,“你去休息吧,我和我兄弟有话要讲。”
“嗯~”
妇人嘤咛一声,风情万种的白了玉怜生一眼之后扭着蛮腰回了房。
“好兄弟,什么事?!”
高大青年神清气爽,似乎已经忘记明不详给他带来的阴影。对姬夏的称呼也从姬畜变回好兄弟。
姬夏笑了笑:“没时间在这玩了,吃完早饭马上启程。”
“行!!!”
玉怜生没有丝毫留恋温柔乡的意思,露水情缘而已。皇帝舅舅的命令才是正经事,天底下还没有比这更大的。
“你还年轻,兄弟知道看不上这种半老徐娘,等到了扬州,兄弟这个扬州府一把手参将,会好好招待你的。”
“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十里秦淮。”
高大青年揶揄一笑,拍了拍姬夏的肩膀。
姬公子则是夹了一块肉放到玉怜生碗里,笑道:“别给我整这出嗷,我对沁儿的真心天地可鉴。”
听到兄弟对自己妹妹如此情深,玉千牛闻言赶忙致歉:“嘿嘿……知道知道,是兄弟失言,失言……”
“来,姬哥,小弟敬你一杯。”
“玉将军言重,言重,还是小弟敬您才是……”
两人勾肩搭背,开怀畅饮。目光灼灼,欲要开拔扬州……
二人吃过早饭,那位玉千牛依依不舍的朝着站在门口送行的妇人告别。仿佛真真是一对夫妻经受别离一般……
“好啦,别看啦。天黑之前,咱们要到一个叫伍锦城的地方,快看地图。”
姬公子刚下肚的早饭都要被这两个人给整吐了。
玉千牛红着眼眶:“你小孩子一个,你懂什么?”
玉公子仰头望天,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时而感慨,时而怀念。
经历此役之后,他不由得想起金陵城那些风韵犹存的鸨母,竟是万分想念,恨自己懂事太晚……
……
天京,御书房。
这座大殿可以说是整个大齐皇朝的权力中枢,无数诡谲云涌的尽头与起点,皆在此处。
“陛下,这帝子州。难道真要交给驸马不成?”
“交啊,怎么不交。朕是皇帝,帝王之口,一言九鼎。”高其治看着堂下的吏部尚书何望,再次意味深长说道:
“这帝子州能交出去,但是剑山那些人,知道什么是政治吗?知道何为民生吗?怕是他们连赋税都玩不明白。”
人老成精的尚书令哪里会不明白这位陛下的意思,赶忙恭敬答道:“臣会立即着手,将帝子州的官员调任他方。”
这位大齐皇帝没有丝毫担心,一群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都不用他使什么绊子,相处久了自然会把这些政事一个推一个。最后内讧。
武将只能安邦,文臣才能治国,便是这个道理。
若是只知道讲武力,这个天下也轮不到他高家来坐!说不定在燕国的时候就没有高氏了。
江湖武夫只能沦为下九流,不是没有道理的。何为民生、经济、赋税。怕是他们看一眼都要头疼。
武夫纵然一时得志,也坐不稳这个江山。
他真正害怕的是那些传承许久的世家大族,比如金陵玉家,豫章杜家这些屹立许久的门第。
这些门第传承下来的东西,全是治理,以及统治。
而像剑庭那般,武力再强,终究只能偏安一隅,足以自保不被欺凌而已。
待得姬夏死后,这帝子州。终究还是要回到他们手上。
所以高其治并不急……
“太子呢?最近学业如何,听说他在坊间开了个楼子。还给自己取名什么虫二山人,整天玩得不亦乐乎?!”
这位皇帝陛下转头又问向身兼太子少师的礼部尚书。
那位礼部尚书随即出列,“禀陛下,太子的学业并没有被耽搁。臣下认为,陛下正值壮年,太子此等年纪,附庸一番风雅也无不可……”
从这一番包庇,便可以看出师生二人的情谊。至少这位老师,对他的学生还是很满意的。
高其治闻言闭上双眼笑了笑,若是大齐仍旧固若金汤。他自然不会提起这些事情,他在高成禹这个年纪的时候,做的荒唐事比他更多。
但是现在不行啊,大厦将倾。非人力可挽,虽然整个大齐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任何异样。
但是多年来的天灾人祸,还有世家盘踞,早就让这棵参天巨树的内部摇摇欲坠。
若是从外面劈上几斧头……
高其治也不知道那天会变成什么样子。
特别是在高天君说出帝星将北的时候,这位大齐皇帝更是将国库全都投入到祁连北山的边军里。
高成禹能不能坐上这龙椅都是未知之数,他只能剥夺少年的其他时间,趁着自己还在。教教他一些为君之道……
“日后爱卿就不必再教授太子了,朕会将他唤进宫来。早朝已过,小朝也到此为止,众卿该回家了。”
高其治摆了摆手,身旁的秉笔太监亦是准备摆驾。
“陛下,陛下。臣知罪……”
高其治还没起身,那位礼部尚书便慌忙俯首,以头抢地。连顶戴乌纱都掉落下来。
他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会一时间失了分寸,竟然在这位大齐皇帝面前鼓励太子玩乐。
“爱卿不必如此,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起来罢。”
高其治哑然失笑,亲自下场扶起还在磕头的老人,倒是他的疏忽,让这老尚书误会了。
“朕只是最近心力交瘁,想让成禹来帮帮忙而已。爱卿不要多想。”
随后这位陛下拍了拍礼部尚书的肩膀,又将那掉落在地的乌纱帽亲自帮他带上。这才让那被吓得胆战心惊的尚书大人心安些许……
“陛下有旨,摆驾凤藻宫,宣太子殿下。”
尖锐的嗓音在御书房前回荡,椒房殿本来才是那位皇后娘娘的居所。但是太后似乎住惯了那里,所以皇后便一直住在了凤藻宫,一住便是十一年……
而就在此时,剑山上也迎来一位很奇怪的客人。
他并没有拜访剑山上的任何首脑,而是去到一个铸剑堂管事的院子里。
“天机阁,天枢星第三十五代传人刘风尘。如今要在这铸剑堂里过一辈子了吗?”
那位客人一进入院子,便径直推开房门,话语中的嘲弄之意毫不掩饰。
“铸剑堂挺好的,而且……我现在叫姬风尘。”
那位年轻的管事大人将烹煮好的茶水倒入碗中,仔细清洗着茶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