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主深思熟虑后,决定将所有罪责尽数推到下人身上。她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先是向时茜赔礼道歉,随后恳请皇后为自己说情。话锋一转,她对时茜说道:“贞瑾啊,我年长你一轮,你父亲在世时,我们两家时常往来。
可怜的贞瑾,你尚在襁褓之中,你的母亲就已经过世了。你的父亲英国公把你送到胧月庵,这一去便是十五年,也不曾想过早日将你接回身边照顾。
贞瑾,你可千万不要埋怨你的父亲英国公啊!都是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说你克母克父,只有庙里的菩萨才能镇得住你……
瞧我这张嘴,说这些干什么呢?
贞瑾,你可别往心里去啊!当年我也劝说过你的父亲,我那亡夫肖天禄将镇国公视为义父,咱们本就如同一家人,把你交由我来照看,总好过把你送到庵堂里,让一个外人照看。那外人又怎么可能会用心照顾你呢?后来果然如我所说,让你被奶娘蹉跎了十五年。
最后,你的奶娘竟然还想要害死你,让她的亲生女儿顶替你的身份回到国公府,受封郡主。
这都是因为你身边没有一个长辈照拂啊……”
穿着隐身斗篷扮演镇国公鬼魂的李戈怒喝道:“清河郡主,你休得信口胡诌!谁说茜儿身边没有长辈?茜儿有老夫这个亲祖父看护,用不着你来操心。
清河郡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儿子都亭侯吧!你少在老夫孙女身边转悠,要是连累了老夫的孙女,老夫新仇旧恨跟你一起算。”
李戈心中愤愤不平,当年父亲英国公身体有恙,这女人不知羞耻,还仗着肖天禄曾经往来国公府,是国公府的常客,就死皮赖脸地依附国公府。对于爷爷镇国公声明萧家与她清河郡主的亡夫毫无关系这件事,她充耳不闻,照旧赖上来占便宜。
时茜说道:“祖父的话犹如黄钟大吕,振聋发聩,茜儿有爷爷英灵庇佑、呵护,无需他人乱操心。”
“莫要在贞瑾面前或让贞瑾听到说贞瑾先父的坏话,即便那话并非你所言,你只是人云亦云,贞瑾也会把她同罪论处。”
“父亲为何会将襁褓中的贞瑾送往胧月庵,满朝公卿又有几人不知其中内情?”
“缘由是娘亲带着嗷嗷待哺的贞瑾上香祈福时遭遇不测,令娘亲忆起遭人毒手的大哥萧煜,旧疾复发。父亲既要照看病重的娘亲,又未纳妾室姨娘,原先照顾我的奶娘嬷嬷们亦尽遭恶徒毒手,贞瑾也受惊过度,命悬一线。父亲分身乏术,只得将贞瑾送往胧月庵。”
“说到底,若非大哥萧煜不幸遭人毒手夭折,娘亲不会发疯,大哥萧煜彼时已年方十岁,亦能替父亲、娘照看贞瑾,贞瑾又岂会被送走……”
李戈听着时茜的话语,双拳不由自主地攥紧,心中暗想:若是大哥没有被肖天禄与那狗皇帝算计谋害,自己必定会在父母膝下快乐成长。待妹妹降生,自己和大哥定能悉心照料襁褓中的妹妹,绝不会让妹妹前往胧月庵,更不会让妹妹被奶娘折磨十五年。
想到此处,李戈怒发冲冠,高声喝道:“茜儿,你务必牢记,是谁害你受苦受难十五年,害你孤苦无依,若你的大哥尚在人世,断不会让你受此折磨。”
皇后见局势即将失控,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般地让清河郡主出宫回家,并禁足反省。安排妥当后,她嘱咐季嬷嬷将清河郡主带离凤仪宫。季嬷嬷目送着宫女将清河郡主带离凤仪宫,朝着宫门而去,然后转身前往勤政殿。皇后打算收回清河郡主那块可以随时进宫的令牌,毕竟如今皇帝的心向着萧家,而且皇帝有意让辰王爷娶贞瑾伯爵为王妃,自然不能与镇国公的鬼魂和贞瑾伯爵把关系搞僵。
那块牌子是皇帝经皇后之手赏赐给清河郡主的,所以要收回也必须得到皇帝的准许。季嬷嬷到了勤政殿,小太监找来徐福。徐福与季嬷嬷低声交谈了一阵,随后徐福进入勤政殿,在皇帝耳边低语了一会。皇帝思考片刻,将桌上盘子里的两块点心调换了位置,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福一眼。徐福心领神会,退出勤政殿,将皇帝的意思转达给了季嬷嬷。
在凤仪宫,清河郡主被赶走后,时茜尚处于懵圈状态。皇后这明显是在拉偏架啊!她的行为看似在维护时茜,责备清河郡主,实则更像是在为清河郡主找台阶下,仿佛是担心时茜和穿着隐身斗篷扮演爷爷鬼魂的哥哥会因愤怒而对清河郡主不利。皇后的举动有些欲盖弥彰,似乎是害怕清河郡主说出某些秘密。
清河郡主离去后,皇后也不愿时茜继续留在凤仪宫,毕竟时茜若不走,镇国公的鬼魂想必也不会离开。于是,皇后便托词身体抱恙,下了逐客令。
时茜离开皇宫后,径直去了醉红尘。到了醉红尘的专属房间,李戈脱下隐身斗篷说道:“茜儿,你将这两盒点心带回来作甚?”
时茜答道:“哥,我想查明这点心究竟有何问题?”
李戈不以为然地说:“茜儿,咱们醉红尘的点心怎会有问题?依哥之见,清河郡主数次找妹妹都未能得偿所愿,占不到丝毫便宜,加之她如今生活窘迫,若不想办法粘上妹妹,日后恐要靠典当首饰度日了。
所以,她才会无事生非,借此见见妹妹,拿捏妹妹,妄图让妹妹你重蹈父亲在世时的覆辙,继续拿伯爵府的钱财过她的逍遥快活的日子。
然而,清河郡主实在是自不量力,如今狗皇帝还需依仗妹妹的医术去救辰王的性命,所以皇后、皇帝现在非但不敢得罪妹妹,反而要拉拢妹妹、讨好妹妹。”
时茜说:“哥,清河郡主这次并未撒谎,也并非无理取闹,这点心的味道确实有些不对劲。”
李戈瞪大眼睛看着时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时茜的手中竟然拿着一块鸡仔饼,而且还在自己说话的时候咬了一口!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惊慌失措地喊道:“茜儿,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些东西怎么能随便乱吃呢?那鸡仔饼肯定被清河郡主下了毒,快点吐出来啊!花露,花露在哪儿?”
李戈一边焦急地四处寻找花露,一边手忙脚乱地将花露拿出来,并迅速打开瓶盖递给时茜,同时气急败坏地从时茜手中抢走鸡仔饼,愤怒地吼道:“快把花露喝下去!茜儿,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不知道来历的东西怎么可以轻易放进嘴里呢?”
时茜看到哥哥如此紧张,连忙安慰道:“哥哥,你别担心,鸡仔饼没有毒的……”
李戈哪里听得进去,他打断时茜的话,着急地说:“没有毒也不行!这东西可是经过清河郡主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之手,即使现在没毒,以后也可能会变成有毒的。而且它已经被弄坏了,吃了肯定会对身体造成伤害,说不定还会生病呢!”
时茜看着李戈脸上的怒色,心中不禁有些发怵。时茜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再去招惹李戈为好,否则后果可能会很严重——说不定哥会像以前一样惩罚自己抄写大字呢!
于是,时茜乖乖地拿着花露,默默地将花露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哥,你看,茜儿已经把花露都喝光啦。哥你就别生茜儿的气了嘛,以后茜儿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李戈板着脸,严肃地说:“等会儿回到府上,你要把‘再也不乱吃东西’这句话给我抄写二十遍!”
时茜一听,顿时苦着脸哀求道:“哥哥,不要啊……这样会很累的……”然而,李戈却不为所动,坚持要让时茜抄写。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妹妹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再随便乱吃东西。毕竟乱吃东西不仅对身体不好,还可能会引起各种麻烦和危险。
……
晚饭时,李戈看到时茜无精打采,心中暗想:妹妹莫不是在为那二十遍罚抄而发愁?二十遍确实太多了,减半或许更好。于是,他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鱼给时茜,说道:“茜儿,这鱼你爱吃,今天做得不错,多吃点……”
时茜扒了一口饭,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谢谢哥”。李戈见状,心想妹妹是不是生自己的气了,十遍还是太多,要不干脆再减半。他刚要开口说罚抄五遍即可,时茜却突然猛地放下碗,把口中的食物咽下后大声说道:“我知道怎么回事了!哥,我知道点心的问题出在哪里了!哥,我要去醉红尘伙房一趟。”
李戈急忙道:“茜儿,你饭还没吃完呢。茜儿,你等等哥哥。”
李戈追上时茜,问道:“茜儿,真是咱们的点心出了问题吗?会不会是清河郡主府里那偷吃点心的人在搞鬼?”
时茜回答道:“哥,我刚才尝了那点心,点心没有毒,只是味道不对。那味道有些熟悉,但又说不上来。直到刚才,我才想起那是什么味道!”
李戈:“什么味道?”
时茜:“是油的味道,猪油发腻了。”时茜这才想起,在现代的时候,过年时父亲会自己炸猪皮,若是猪皮上的油刮不干净,就会有这种油腻的味道。在西周,人们还没有食用花生油,虽然有菜籽油,但杂质和水分多导致菜籽油味道不佳,因此,只有平民百姓会食用。
而权贵们吃的多是动物的油脂,并且和华国古代一样,会根据不同的季节,使用不同的油。春天用牛油煎小羊、乳猪;夏天用狗油煎野鸡和鱼干;秋天用猪油煎小牛和小鹿;冬天则用羊油煎鲜鱼和大雁。
当然,这些讲究只在皇家及三品以上的官员中才有。一是因为牛油不好弄,二是因为羊油有气味,很多人吃不惯。
西周和古代华国一样,现代做菜用的香料、调味料、大料用得很少。因为这些东西要么是药材,要么是做香料用的,都很名贵。
用它们来做调味料,目前还比较少见,只有醉红尘在用。所以,醉红尘的饭菜很受欢迎,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除了醉红尘景色独好、价格实惠,就是其味道是一绝。
李戈:“油?油能有什么问题?府里用的油和醉红尘用的油都是一样的,刚才吃的晚膳,用的也是一样的油,哪里有什么怪味。我看就是清河郡主故意找麻烦。”
时茜心里寻思着,天气不是变热了吗?在醉红尘或伯爵府倒是还好,毕竟有阵法加持。小天这些法器就如同中央空调一般,能够将阵法内的温度调节到最宜人的程度。因此,那些点心在醉红尘放置三五天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点心也不会变得发腻。
然而,在外面没有阵法的保护,那些鸡仔饼、春卷就没那么幸运了。放置一天还勉强可以,但若放置三天,味道就会变得十分油腻。
鸡仔饼中含有肥肉油脂丰富,春卷则是用猪油炸制而成,而且没有使用吸油纸将多余的油吸去,所以就更加油腻了,那种油发腻的味道着实让人难以吞咽。
时茜说道:“哥,我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别不高兴。清河郡主这一次还真没冤枉我们,没冤枉醉红尘,确实是我们的点心出了问题。咱们还得谢谢她呢,要不是她这么一闹,等更多的人吃到那变味的点心,咱们醉红尘的招牌可就毁了。”
李戈反驳道:“鸡仔饼和春卷卖出去那么多了,怎么就没一个人说有问题,偏偏她清河郡主说有问题,这不是她故意找茬是什么。茜儿,你莫不是心软了。茜儿,你要是心软了,让她得寸进尺……”
时茜立刻回应道:“哥,我就是对小猫小狗心软,也不会对她心软。我可不像父亲那样不打女人,她要是敢扑上来吸我的血,我就打得她满地找牙。反正哥你扮爷爷鬼魂给我讨了赐婚圣旨,我想嫁给谁,把名字填上就行了,我有什么好怕的?”
李戈焦急地说:“那哥是不是害了你啊?茜儿,你可别乱来啊!”
时茜停下脚步,眨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哥,倘若茜儿肆意妄为,你会如何处置呢?”该不会又要罚自己写大字吧?哥会罚自己抄写几遍呢?难道是一千遍?哥,似乎只会用罚写大字这一招,还说过要打手心,可每次举起戒尺,却从未真正落下。
就连玉师兄传授自己医术时,哥也会私下与玉师兄商议好,若自己犯错,玉师兄也只能让自己抄写,绝不能动粗,毕竟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不再是小娃娃。
李戈一脸愁容,看着自己古灵精怪的妹妹,无奈地说道:“还能怎样?哥只能替你扛下。只是茜儿,若你惹出的麻烦太大,哥可就无力承担了。”
时茜却嘻嘻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无妨,哥你只要披上隐身斗篷,便能化身成为爷爷的鬼魂镇国公……”
李戈苦笑着摇摇头:“哥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只要你开心就好。哥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千万别让自己受伤。”
时茜亲昵地挽着李戈的胳膊,撒娇道:“我就知道哥你最疼我了。”
李戈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说道:“若是油的问题,事情就比较棘手了。总不能一点油都不放吧。”
时茜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那不用猪油或者少放猪油就行了。”
李戈想了想,说道:“不用猪油,用什么油呢?牛油不好弄,狗油、羊油都有股味道。”
时茜眼睛一亮,兴奋地说:“用植物油啊!”
李戈连连摇头:“菜籽油?那可不行……”
时茜赶忙说道:“用花生油。哥,你在天上人间里种的那些花生应该可以收获了吧。我把油坊的图纸和工具都拿出来,哥你赶紧让人准备好。”
李戈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些庄户都是勤劳踏实的人,咱们请他们来干活,包吃包住,每天还有一道荤菜,还管饱,对他们来说就像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所以干活特别起劲,油坊早就建好了,花生也已经从地里收回来了,明天就干透了,可以摘下来剥壳了。”
时茜:“哥,那些活计给那些妇人、老人来做吧。”
李戈:“放心吧,已经吩咐下去了。这次跟着家中男子一起来干活的妇人、老人还真不少。”
时茜:“刚开始那些妇人是不信任,现在听他们家中男子来干活之后,能吃饱还不挨打受骂被欺负,自然就愿意来了。
以前织布、做手工的女子一个都找不到,现在是自己送来,问还有没有活呢。
话扯远了,哥油坊建好,花生也收回来了,那便准备榨花生油吧。”
李戈:“茜儿,这花生油味道真比菜籽油要好吗?”
时茜:“等油坊榨出花生油,哥不就知道了。”
李戈点了点头又说道:“清河郡主那事,哥还是持怀疑态度。
那鸡仔饼和春卷买的人真不少,那别人为什么就没有说变味的呢。”
时茜:“茜儿,开始也跟哥想的一样。
后来,我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哥,我问过春杏,鸡仔饼都是小盒买的多,小盒装的一盒就五个。
清河郡主买的那是特大盒的,那比小盒的更实惠一些,算起来能省一百多文钱呢。”
李戈:“清河郡主就是个落魄户,要不然也不能嫁给肖天禄做继室。以前肖天禄还活着的时候,她过的还不错,因为肖天禄的正妻是商人之女,会行商,把肖天禄获得封赏的庄子铺子打理的很好。
后来,肖天禄死了,她闹着与肖天禄正妻分家另过,仗着狗皇帝给她撑腰,有好的商铺与庄子都拿在手里。”